第十二章 意外之灾
月菲菲跟夜海棠告别后，就要往自己住的客房而去。但是还在路上的时候，她就觉出点不对来。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十三四岁，丫环打扮的女孩子从她前方不远处跑过。这丫环边跑边叫，两只手还不时地举起来抹抹眼泪。她那副失了魂的模样，就算是月菲菲直接站在她面前，恐怕她也会没头没脑地撞上来。 月菲菲天生爱凑热闹，还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往那女孩子来的方向跑去。结果，她看到了一连几间点得亮堂的厢房，中间那间房门大开。有几个下人在门口跑来跑去，跑进跑出，都是神情紧张，既悲伤又慌乱的样子。 “老爷，快！快！” 月菲菲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叫，接着是踢踢踏踏，很纷乱的脚步声。月菲菲转头去看，见是刚才那个小女孩带了人过来，在她身后，是只披了一件外套的李大人，还有他的六姨娘。 夜海棠！她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和李大人在一起？月菲菲记得分别的时候，夜海棠还说让月菲菲先走，她要留下来跟花园里别的花儿聊聊天，叙叙旧来着。 李大人看到小白猫月菲菲在这里，愣了一下。但他心里着急，便没有停下脚步过来问候。而他身边的夜海棠却突然睁大眼睛，瞪了一下月菲菲，这让月菲菲很是摸不着头脑。 “咦？夜海棠怎么又变了。她刚刚还客气地送我仙丹和药方，把我当作朋友，现在却来凶巴巴地瞪我。”月菲菲咕哝了一句，犹豫了会儿，也跟了上去，想看个究竟。 “三夫人呐，三夫人……”房间里丫头婆子哭成一片，而在里间的香塌上，躺着一具苍白着脸，连嘴唇都没有血色的女尸。 月菲菲挤了进去，看见女尸，她就又退了两步。这时候众人都情绪大撼，理会她这只不起眼的小白猫？谁有这心情。 “老爷，老爷，你可来了！小姐死了，她被妖怪害死了哇……”三夫人秦婉柔陪嫁的乳母哭得脸上皱纹一条条地裂开，她伏在地上，悲伤得几欲晕过去。 “怎么回事？是怎么回事！”李大人沉声大喝，把一屋子哭得死去活来的人都吓了一跳，声音也小下去了。夜海棠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李大人，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李大人却没注意到她，他现在方寸大乱，只求得知真相。于是他转过身，不去看那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的陪嫁乳母，而是问来给他报信的小丫环：“怎么回事？柔儿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暴毙？白日里，大夫不是说还不至于危及性命，好生调养就能复原么！” 那小丫环吓得都呆了，她不敢去对视老爷的眼光，也不敢去看那死了的三夫人，只好埋着头，慌里慌张地如实禀报：“今，今晚是奴婢守夜。三夫人，三夫人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坐起来大叫‘有妖怪，有妖怪要害我！’三夫人非要让我出门查看，可我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就回房想去安慰三夫人。谁知我一回房，就见三夫人的床上被褥一片凌乱，却没了三夫人的人影。我叫了几声三夫人，没有人应，却突然，房梁上‘吱呀’一声，摔下来一件重物。我过去一看，竟是……竟是死了的三夫人！” 第一次听到三夫人死因的几人，全都脸色大变，骇然失措。但其中，也不知是谁，了句：“这是妖怪的调虎离山计。” 李大人拳头握得发白，颤抖，一腔怒火实不知该往那处发。此时天还未亮，但他已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大喝一声：“来人！” 官兵进不来内院，但也有几个大丫环应了声：“是。” “去把几位名门大派的修真高手都给本官叫过来，抓妖！抓妖——人命都出了，他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在等待的期间，众人都大气不敢出，连哭泣都是噎着声音的。可就是有一个小小轻轻的声音，很不协调地说了句：“这事有点不对劲。”这个声音，李大人刚才没听出来，现在却忽然抬头，循着这个声音找过去，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了正在沉思的小白猫月菲菲。 “你——”李大人手指着月菲菲，却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只是心里隐隐觉得，这只小白猫似乎知道些什么。 “啊，刚才是这只猫在说话！”陪嫁乳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惊叫一声，她这一声惊叫在早已安静下来的屋子里，显得那么突兀，亢奋。众人都听得一激灵，纷纷侧目去看那只小白猫。 “妖，妖怪——”已是惊弓之鸟的小丫环哀嚎一声，拔足逃出了门。 被这一声“妖怪”突然点醒，屋子里的众人像是掀了锅盖的滚粥一样，一下子都跳腾起来。 “啊……就是这只妖怪。” “妖怪……” “她是……”李大人本想为月菲菲解释什么，可一开口又觉万分无力起来。秦婉柔是官家女子，本就委屈地做了他的妾，被他忽略冷待也隐瞒着娘家，可如今人一死，还有什么瞒得住。先别说她娘家的势力，就是她被妖怪害死了这件事本身，那也是对他不小的打击啊。 月菲菲原本一直在观察着夜海棠的神情，越看越觉得奇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眼前的这个夜海棠，跟刚才花园里见到的夜海棠完全是两个人啊，可她们又长得这么像！难道花妖也有妖格分裂症？ 她不知不觉就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却没成料到竟惹来千夫所指。此刻，她是没法再继续思考夜海棠的妖格问题了。她看着大小丫环们对她的指指点点，渐渐瑟缩起来。她第一次发觉：原来人比妖更可怕。 她再去看夜海棠时，看见夜海棠现在站在人后，对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她这才有些明白过来，这才是夜海棠的笑啊！从来不笑的夜海棠就算笑了，也一样是阴霾冰寒的笑，根本不会带上丝毫温情。赠她幻形丹的“夜海棠”，绝对不是眼前这位。眼前这位“夜海棠”，才是那个在府衙作乱的妖，才是那个温柔夜海棠口中的“她”。 “大人！”阴冷的夜海棠叫道，“她就是害死三jiejie的妖怪，你还不把她抓起来，关进大牢。” 这时候，“修真高手”们一边拉着还没穿齐整的衣服，一边气喘吁吁地快步走来。他们在门口的时候，刚好听到阴冷夜海棠的最后一句话。 楼归鹤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 一向和他有过节的几位却jian邪地笑了。 “哈哈哈，我说怎么一直找不出妖物所在，原来这妖怪被你所护着！” “哼，什么护帮神兽，早就觉得这头衔来得蹊跷，现在可算明白了，这小白猫分明就是一只妖。” “啊，我其实留意这只猫妖许久了，李大人您府上的祸事就是它惹出的，肯定错不了。李大人别慌，六姨娘别慌，我这就把猫妖捉拿了。” “慢来——”一只贴着黄符的大铁锁忽地套上月菲菲脖子，拿着铁索一端的“修真高手”抚须自得，“哈哈哈，这只猫妖是老夫捉住的，赏礼也该全归老夫。” “你耍赖，都说了是我先留意这只猫妖的。你默不作声，却半路截胡！老小子，猫妖是我的，赏礼也是我的！”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么？”又有一个跳出来，指着鼻子跳脚大骂。 很快，对猫妖的落井下石就演变成了争抢赏礼。楼归鹤知道自己回天乏术，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走。冷笑着，夜海棠把目光投向了李大人。李大人脱力地坐倒在椅上，他不去看月菲菲一眼，只是下令：“拖出去，关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