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恶魔诡计
当瑞恩意识到这个世界其实比他前世的那个还要残酷冰冷时，他的眼神已经变了，如果说他之前的眼神是温热的水，那现在他的双眼就仿佛凛冽的冰。 他悄悄地站了起来，然后忽然开始奔跑，姿态犹如猎豹一般矫健而迅速，因为他个头矮小的原因，所以四周虽然围着不少小恶魔，但是却没有一个过来招呼他的，而他忽然暴起的速度是那么快，快到那些小恶魔根本来不及反应，回过神来的时候，瑞恩已经如疾风闪过，奔跑之中他顺手抄起了络腮胡掉落在地上的战斧。 络腮胡嘶吼着反抗小恶魔的进攻，额头上被獠牙撕开的口子流出鲜血遮住了他的眼睛，虽然一直没有伤到要害，但随着失血量的增加，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下来，而他挂在腰上的匕首被死死压住，拔不出来。 然后，他忽然感到了一阵风从自己头顶吹过，那风有些冷，紧接着，就有一股温热腥臭的液体哗啦啦地淋了他一头，同时压在腰上的重力瞬间减轻，他立刻明白是有人来支援他了，飞快地拔出匕首，凭着直觉挺身刺了出去。 丰富的经验让他刺出的匕首正中小恶魔的脑袋，脑浆顺着匕首的血槽喷射出来。 “谢啦！伙计！”他咧嘴道谢，大大咧咧的样子似乎刚才差点被杀掉的根本不是他一样，但当他抹掉脸上浓稠的鲜血，看到面前气喘吁吁、汗如雨下的瑞恩和他手中染着血迹的战斧时，整个人却不由得呆住了：“你……是你？”。 络腮胡子显然有些没法相信救下自己的居然会是这个小家伙，何况对方居然不是用魔法，而是用斧子，他回头看了看那条恶狼的尸体，尸体的头颅整个飞了出去，脖子上的切口平滑，显然是一击而断，等他再抬起头看向瑞恩时，眼神已经带上了不可置信。 瑞恩大概也猜到了大叔在想什么，但是他没什么力气解释，他的体质实在是太差了，再加上刚刚大病了一场，就更是雪上加霜。瑞恩用传统武术的方式强制性爆发出了速度和力量，而代价就是他现在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虚脱的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斧子。 所以他只能对络腮胡子笑了笑，努力用几个深呼吸强硬地压制住剧烈运动后翻腾的胃液，然后把手中的战斧递给了络腮胡子——这玩意儿对现在的瑞恩来说实在有些沉。 络腮胡子愣愣地接过战斧，肚子里憋了一堆的疑问，但老兵的经验还是让他在接过斧子一刻就明白过来现在不是个问问题的好时候，小恶魔从最初的茫然中回过神来之后，几乎毫不犹豫地向他们扑了过来，络腮胡子只能压下疑惑，提起斧子挡了上去。 而瑞恩则强提起力气，走到小恶魔的尸体旁边，拾起了跌落在地上的战刀，那是一柄狭长厚实的斩击刀，通体呈现漆黑的颜色，刀身是笔直的，但刀尖处拉出了一个非常大的弧度，这种刀的劈砍威力很强，但也基本牺牲了刺击的能力，他的眼神快速扫过刀身，看到刀柄的时候忽然瞪大了眼睛——在这柄刀的握柄上，阳刻着一个头像，那张脸的下半部分非常接近一个成年的人类的面孔，但额头往上，则带着鲜明的恶魔特征。 一柄刀上雕刻头像作为装饰并不是很常见的做法，但也算不上太罕见，只是瑞恩盯着刀柄上面孔属于人类的那部分，却忽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亲切的感觉……他愣在原地几秒钟，脑子飞快地运转，却回忆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曾见过这张脸。 愣神仅仅持续了几秒钟，瑞恩同样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将刀提了起来，这柄刀应该是用深渊中独有的金属锻造的，入手冰凉，但却不是非常沉重，瑞恩掂了掂，感觉重量还可以接受。 他试刀的时候，一个小恶魔已经朝他冲了过来，刚才他的表现，已经足够引起这些恶魔的注意，瑞恩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避开小恶魔的攻击，然后左脚跨前一步，同时长刀自下而上反手一撩，匹练一般的黑色刀光从他手上喷涌而出，刚刚做出攻击动作根本无法回避或者格挡的小恶魔直接被开肠破肚，撕裂的伤口上鲜血破体而出。 但瑞恩本能的反应再次忽略了他体力的现状，一刀挥出杀敌，自己跟着眼前一黑，踉跄一步，差点摔倒在地，幸好一只手臂及时扶住了他。 “还好么？”巴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冲了过来，一边扶住瑞恩，一边用盾牌挡住了一只小恶魔的攻击，然后拖着瑞恩往佣兵中间退。 瑞恩感激地冲巴斯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虽然他的体力已经跌到了极限，但还是努力地挥动战刀，替巴斯隔开来自身侧的攻击，偶尔也能在间隙中发动一两次主动出击。虽然他虚浮的双手基本使不出什么力气，但记忆中丰富的经验让他每一次出刀的时机和角度都极为刁钻，再加上恶魔武器的锋利，竟还能给围上来的小恶魔造成不小的杀伤。 此刻战场上出现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形势，没有被爆炸炸散的佣兵们聚拢到了一起，几个人撑起了套着毡皮的大盾牌顶住小恶魔的进攻，而另一部分人则张弓引箭向着汹涌而来的恶魔射击。虽然他们都是些苦哈哈的佣兵，所用的弓的材质并不是什么上好的木材，但耐不住身经百战的他们射艺精湛，加上距离又不太远，恶魔还普遍不装备什么护甲，所以箭雨一起，顿时就有好几个小恶魔倒地，佣兵队伍中还有一对儿精灵兄弟，他们的射术更加精湛，所用的弓箭质量也更好，他们每一次射击都会带走一个小恶魔的生命，箭矢尖啸着飞出，恶魔的进攻为之一缓。 就算有一些恶魔能够冒着箭矢冲到佣兵们面前，也立刻被他们用长短武器娴熟地砍翻在地，这些没有什么固定组织的佣兵不是专业的战士和军人，执行的往往是这种探索废墟、护卫商队之类的任务，要他们进行百人以上的阵列作战有些为难他们，即使上了战场，他们也往往都是要根据战局的要求充当不同的角色的，所以娴熟的佣兵基本都是多面手，这种十几个二十几人的小规模配合，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 而恶魔是混乱的代表，它们虽然勇猛，但进攻都是无序的，一旦给人类做好了防御阵势，就只能凭着蛮横的个体战力强行突破了。 但分得比较散的佣兵们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在正面突破失败之后，这些恶魔开始重点照顾起分散的佣兵，不少人都被十几个小恶魔同时围攻。尤其是那个奥伯里冈，几乎是被一片红色的海洋围了起来，他本来并没有被炸飞太远，可是一身重甲妨碍了起身的速度，同样因为穿了一身拉风的重甲，所以最开始就成了恶魔重点照顾的对象，反而被逼的越退越远。 只是瑞恩对他的战斗力判断倒是错了，这个海狼的战斗力堪称惊人，他憋红了一张脸，用维诺斯人的语言尖锐地嚎叫，瑞恩维诺斯语懂得不多，也不太听得懂他说的什么。只是看到他竟然是两只手上都拎着一柄别人双手持握都困难的大斧，在恶魔群中将两把战斧挥舞地虎虎生风，但凡靠近他的小恶魔几乎全部都被锋利沉重的斧刃撕烂，没过多久他身边已经是殷红色的一片。 而络腮胡子子也被一群小恶魔给围住了，单论战斗力，络腮胡子还要比奥伯里冈强一些，毕竟是参加过断剑之战的老兵，他虽然也用战斧，但挥舞起来并不用蛮力，所以战斗起来的节奏比奥伯里冈要流畅的多，而且因为他的衣着很普通——一件破烂不堪的78年制式步兵棉甲，连铁片都没镶，所以围在身边的小恶魔也相对更少。 瑞恩和巴斯退到他身边的时候，还想要上去帮他，大叔却冲他们摇了摇头：“不用管我，我应付得来！你们快退进去！”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和小恶魔战斗。 因为瑞恩的体力实在已经耗尽了，没有巴斯的扶持行动都有些困难，所以大叔既然表示不用帮忙，两人就继续往佣兵的阵势中退，此刻佣兵的阵前已经扔下了十几具恶魔的尸体，虽然恶魔还在源源不断的冲击，但已经站稳阵脚的佣兵却不是恶魔能够冲的动的了。 似乎，这些恶魔的战斗力也没有特别强的样子？瑞恩禁不住想到，从目前的表现来看，不过和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没有什么区别，可能因为混乱无序的天性还要更差一些，否则络腮胡大叔虽然是断剑之战的老兵，但也没有到黑铁的实力，同时面对七八个恶魔的进攻，不可能显得游刃有余。 而传言中那些强悍的恶魔，随手就能撕碎正规军塔盾的方阵，也不可能被一群佣兵用毡皮盾牌就拦住，像他们所面对的这样战力的恶魔，在深渊之中应该连奴隶都算不上，甚至随时有可能沦为高级恶魔的食物，即使拉出来作战，也应该只是炮灰的角色。 当他想到炮灰这个词的时候，一股不祥的预感忽然涌上心头，瑞恩的第六感一向非常灵验，不祥的预感一出现，他立刻拽住了不明所以的巴斯，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但还没等他品味出这种异样究竟是什么，森林中距离他们更近的位置已经再次亮起了耀眼的火光。 瑞恩瞬间瞪大的眼睛中倒映着灼热的红色，仿佛地狱向他们打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