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手机闹铃响了好久，苏达绿才挣扎着爬起来。头天晚上睡得太晚，又加上米酒喝得多，按照她一贯喜欢睡懒觉的习惯，这起床真是辛苦极了。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到底是看升旗仪式的重要性战胜了睡觉的舒适。 苏达绿简单洗漱了一下，走出房间，陆十一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一看见她，笑着问道：“昨晚睡得可好？” 苏达绿感觉他笑得异样，斜了他一眼，根本不领情：“好不好跟你有关系嘛！” “跟我关系大着啦！”看着苏达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陆十一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婶已经先走了，咱们也赶紧走吧！” “什么大婶已经走了？”苏达绿迷惑不解。 “昨天晚上的事还记得吧？你抱着我非要跳贴面舞……后来，又让我背着你回来，还大叫着猪八戒背媳妇……”陆十一边走边说着昨晚的事，像是在讲故事。 苏达绿停下脚步，挡在陆十一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他：“我跟你跳贴面舞？还让你背着走？” 陆十一看着苏达绿，似乎是看一个淘气的小meimei：“咱们可以找大婶作证！” “什么，大婶也看见了？”苏达绿心底一惊、顿时花容，举起两只拳头轮流捶打陆十一：“你这个坏人，人家喝多了，你就让别人看笑话吧！” 陆十一双手插在裤袋内，挺直胸膛，任苏达绿的拳头雨点般打在自己身上。 苏达绿抬起头来，陆十一脸上分明是一副享受无比的表情。气得她抬起拳头又要打，陆十一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比划着她的身高：“相差半头，真有夫妻相啊，最佳搭配！” 苏达绿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高正好到陆十一的耳朵下方，自己扑在他胸前捶打……这个姿势，真是暧昧之极！她的脸一阵发烫，抽回自己的手，恨恨地跺跺脚：“等我回去再跟你算账！” 她突然又想起一个重要问题：“对了，还有，昨晚就一张床，咱们怎么睡的？” “怎么睡的？当然是同枕共眠了！”看着苏达绿当真了，陆十一正了正表情：“放心吧，昨夜咱俩和衣而卧、相敬如宾！好了，别闹了，赶紧去看升旗！” 远远地，就看见之前他们见到的学校cao场上整齐地站满人，前面是学生，后面……苏达绿仔细一看，才明白先前陆十一说的“大婶已经先走了”的意思，原来后面站的全是村民。 大家都在静静地等待着他们两个的到来，见此情景，他们赶快小跑了两步。 “升旗仪式现在开始”，随着这声通报，所有的人都不由地正了正自己的姿势。对面，四个护旗手跨着大步，抬着一面国旗走过来，一直走到cao场中间的旗杆下，敬一个队礼，将国旗交给两个升旗手，升旗手接过来，将国旗挂上旗杆上。响亮的国歌响起，孩子们都将手举过头顶，致以少先队队礼，村民们也是一个个胸膛挺直，表情凝重，随着孩子们的歌声唱起国歌。 让苏达绿和陆十一眼前一亮的是，护旗手和升旗手都穿着崭新的少先队队服，还戴着白手套，在孩子们中间，特别惹眼和不凡。 难怪王东一再邀请他们看升旗仪式，这所山村小学的升旗仪式训练有素，流程讲究，比起市里那些学校毫不逊色。而且它的意义显然非同寻常，它不仅仅是一个学校的升旗仪式，还是这个村的每一个村民每一天的认真开始。 国歌继续响着，国旗有节奏地上升。苏达绿看着这些健壮可爱的孩子，他们有的脸上明显地带着两坨太阳的红艳印迹，有的脸上的皮肤皴裂粗糙，但一个个看起来像小牛犊一样壮实。 看着他们，苏达绿的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出何小双可爱的面庞，她红润的脸蛋正慢慢变得苍白…… 升旗仪式结束，王东陪着苏达绿和陆十一回到住处，陆十一由衷地感概道：“难怪王老师邀请我们看升旗仪式，这些小同学做得真不赖，护旗手的步伐和升旗手的升旗节奏都把握得恰到好处，和滨海市任何一所学校相比都不差。还有，全村村民都参加的升旗仪式，估计全世界也找不到几所。” 王东笑了，自豪地给两个人解释：“对同学们来说，能做升旗手和护旗手是一种荣誉，只有给学习优秀，或者‘三好学生’才有这个资格。” 两个人频频点头，苏达绿还惦记着王东给薛红的答复，这时开口问道：“王老师，我们这就告辞。但是我们非常想知道，回去怎么跟薛红阿姨说？” “你们回去，跟薛红如实描述我现在的状况……我现在的样子，我觉得配不上她。虽然我从心底里非常希望能够和她走到一起，但是，我的客观条件不允许。”王东沉吟着。苏达绿感觉他在艰难地克服着自己的情绪。她发现他的眼睛布满红血丝，是否一夜都在艰难地抉择？ “好，我们回去转告薛红阿姨。看看她的意见再联系吧！”苏达绿拉拉陆十一的衣角，两个人跟王东告别。 孩子们和村民听说两人人要走，都一起来送，送到学校门口，陆十一跟王东握手：“王老师，留步吧，让大家都回去，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很快还会再来的。到时，来的可不仅仅是我们俩了！” 两个人走到上次下车的地方去坐车，没等多久，一辆对面的车路过，又倒回来在他们面前停下，一个脑袋伸出车窗大喊：“十一，十一！” 陆十一定眼一看，也叫道：“村长！” “果然你们两口子，怎么站在这里？”村长跳下车。 陆十一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说正在等返程的车回去。 “上车上车，到了家门口就得回家去看看！带着媳妇来了，回村让老少爷们、大婶大娘都看看！”村长不由分说，热情地拉着陆十一就往车上走。车上的售票员也跑下车来拉苏达绿。 陆十一无奈地看着苏达绿，苏达绿只好跟在后面上了车。 陆十一的老家二村离山村不远，不到一个小时，车就稳稳地停下，村长边跟售票员、司机招呼，边下车。苏达绿和陆十一跟在后面。 路上，不停有村民打招呼，看见陆十一都是很惊喜的样子。苏达绿和陆十一到了村长家，村长家已经聚满了村民，有的坐着有的蹲着。村长一进门，看见一院子的村民，还有一院子的篮子，毫不意外，嘿嘿一笑：“你们这些家伙，消息真是灵通，都是听说十一带着媳妇回来了？” 村民们都是一个劲笑，有的人看见苏达绿还有些羞涩的样子。苏达绿朝那些篮子好奇地看了看，发现有的是鸡蛋，有的是核桃，还有一个篮子是一直火红冠子的大公鸡，虽然被捆住腿塞在篮子里，但是雄风不减，伸长脖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观察着每个人。 看着苏达绿满脸的惊奇不解，陆十一小声解释：“这都是乡亲们送来的。” “我知道，他们都是给村长办事儿、送礼的？”苏达绿仍是不解，小声问。 村长大笑着解释：“不是给我的，大伙儿找我办事儿从来不用送东西。他们是感谢十一的。这些年，他们在城里遇到大小的事都去找十一，十一可是给他们帮了忙啦！” 苏达绿没想到村长的耳朵这么灵，她和陆十一的私下交谈都被听去了，正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却听一个村民大声道：“村长，我的这只大公鸡可不是送给十一的，是送给十一媳妇的！上次我家娃肚子疼，送到市里医院，医院让交钱，我去找十一，他不在家，是十一的媳妇给的钱救了娃的命！医院说娃是急性肠胃炎，不快点动手术娃就没命了！” 苏达绿早忘了这事，村民这么一说，才恍然忆起。可是，自己偶然的一个善举，竟然被村民当成救命恩人，她还是觉得小题大做，有点不好意思。 陆十一这才知道苏达绿私下里瞒着自己竟帮助了不少来向自己求助的老乡，他有些意外地看着苏达绿。苏达绿却装作没看见，跟村民聊道：“这只大公鸡真漂亮！” “那当然，在我们家喂了两年了，瞧这鸡冠、这羽毛，神气得很！早晨一打鸣，整个村子都能听见，还可以辟邪呢！”村民很是得意。 苏达绿突然想起自己当初搬家时，杀的就是公鸡，心里一阵不安。赶紧说：“心意领了，大公鸡拿回去吧，市里不让养鸡！” 看着村民急得脸红脖子粗，村长出来解围道：“闺女说得对，公鸡拿回去。老汤头、张叔、王叔王婶留下陪客，其他都回去吧！” 被点到名的人都受宠若惊地留下来，其他人恋恋不舍地离去，一边走，一边还议论着： “十一这娃现在真是混的出息，听说在电视上都和市长平起平坐呢” “上次电视台来采访十一，咱村好几个都上了电视，要不是十一，咱哪有机会上电视啊” “十一的媳妇多俊啊，要是十一的父母能活到现在，你说他们该多高兴啊” …… 至于苏达绿和陆十一反复要求他们拿回去的篮子，都原封不动地留在院子里。村长拍拍陆十一的肩膀：“大家的心意，回去的时候我让人送到车上，带回去给城里的朋友尝尝鲜。” 陆十一无奈地冲苏达绿摊摊手：“别瞪着我，大家都是好意。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最了解乡亲们，他们朴实醇厚，有恩必报。我们不收下，他们会不高兴的。！” “都来坐！十一啊，上次从城里回来，咱们一晃又是有段日子不见了吧！”村长招呼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