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萧庄称帝
公元557年,当冰霜碾压北方,却被横断山脉彻底拦截的时候。一个幼弱的少年,自邺城坐着车南下。 自淮水南下,直奔郢州而去。淮水以南天气大变,北方需要穿木棉衣了,淮水南岸的人们却还穿着短衣。或许……他们一生都在穿着短衣,终生没有再变换过。 当少年食华衣锦地慢慢略过残损的国土,眼中只有一种久违的压抑,变成满目的凄凉和遍地疮痍的哀伤。 淮南这片土地,自从五胡乱华开始,便是兵家时常驱策的土地。纵然物资丰厚,土壤肥沃,却始终难以抵挡人祸。世家大族从不曾在这里住脚,官吏能臣都以此为根基,相互攻击。 侯景乱梁,也从这里开始。齐国攻梁也从这里开始。甚至最近陈霸先偷袭王僧辩,也是一样。 他叫萧庄,是梁元帝萧绎的孙子。王褒在战乱最危机的关头,含着眼泪将他塞进了一个民宅的粪坑里,告诉他千千万万不要出来,千万不能走动。 那粪坑虽然已经干涸了,却依旧臭不可闻。外边儿的兵祸,如同guntang的油锅忽然冲进了一块瘦rou一样。人的惨叫还有兵马的践踏,火光从他的头顶蔓延。 直到战争结束,西魏的将领们将曾经萧绎留下的一切,全部带走。他方才被王琳现,并且护送到了建康。 公元555年,王僧辩扶持萧庄的九叔、萧绎的儿子萧方智登基。他则被王僧辩作为人质,送往北齐。当年的星空,还有粪坑特有的臭味儿,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 在北齐的两年时光中,他学会了乖巧,学会了听话。自然也学会了无根漂萍,随波逐流。想来幼时在皇宫之中度过的岁月,变成了有朝一日的囚禁。人的成熟,好像那小小的象,变成大象一样,有些彷徨,现实压的人喘不过气。 北齐皇帝曾在宴会上问过他:“南方与北方,究竟有什么不同?是否怀恋南方的故乡,还有一草一木?” 每当提及这个,他就始终能想起自己瞎了一只眼的祖父。那个曾经试图力挽狂澜的祖辈皇帝,还有那场大火,生灵涂炭、让人心碎的大火。 他摇摇头,只是说道:“我只是想起了父祖,不想回到南方。” 众人哈哈大笑,朝堂上汉姓世家与鲜卑世家都在嘲弄,从他们的眼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同情。皇后自矜,却也差点前仰后合。不过只有萧庄看到了她眼中的泪水,也不知她究竟是真的笑哭了,还是她为南梁十四万卷书流下的泪水。 他要去见曾经的湘州刺史王琳,一个即将成为他丞相的恩人,一个曾经将他拖出粪坑却紧紧抱住他的人。寿春的兵源充足,因为寿春是战略的要地,每次战争之后,两个国家都要迁徙汉人填充城池,并且将屯田的兵士充斥在整个江淮左右南北。 车马在不停的摇晃,萧庄觉得非常的累,甚至还有一些想吐的感觉。这些道路,究竟有多少年没有修冗了,问了车夫,走的竟然还是官道。 车夫想了想,便勒停车马,问道:“南安公可是累了?这道路实在太颠簸了,咱们停下歇歇,毕竟寿春就要到了。” 萧庄说:“我有些受了风寒吧,可能是一冷一热的缘故?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现在希望有一张大大的卧榻,我能躺在上面睡上三天三夜。” 车夫是个南人,这时候将萧庄迎下来,与他指点道:“公可以看看四周的风景,这可是咱们的国土。过去都是咱们的国土。小人以前便是这里的农人,只是平常喜好驾车驭马,所以才能做了公的车夫。” 萧庄有些茫然,不知是不是自己的疾病问题,他往前站了站,趁着仅有的晚霞看着一片平原,大好河山。年少的心,不住的感慨,仔细想想,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青山缠绵,微风柔和。想起自己的家乡……其实已经很朦胧,很模糊了。南方陈霸先攻下了建康,如今一直在与北齐的兵马作战,整个长江,都是人们相互争夺的战线。南方萧氏萧勃,南方的萧孜也在反抗,王僧辩的女婿杜龛也在会稽郡佣兵自重。 萧詧,他祖父的兄弟,此时忧愤不已,郁郁不得志。仅仅握着江陵一块土地,每日愁眉不展。 王琳被从湘州打败,逃亡郢州。如今残破的郢州城,还有一个曾经空许奇志的6法和,等待着他的到来。 家……忽然成了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他忽然想起了元氏的宗亲,忽然想起了那个被北齐文宣皇帝强迫的李氏,还有整个元氏的落魄。 他……会不会是一个末代皇帝?会不会被王琳把控,然后彻底失去了更多的自由,还有更多对建功立业,夺回家乡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