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苍山北行路
白破北实在站不住了,他怀疑这死人脸是不是太闲了,或者是活的岁月太久,以至于一天里干啥事都是慢腾腾的,身为刺史不干正事,整日里老发呆。 白破北想出言问问,猛地又想起了鬼才李鹤年的那一番话语,话到了嘴里,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白破北稍稍抬头,向上翻着眼睛,偷偷瞄瞄刺史,看看刺史在干啥。刚瞅过去,就和刺史四目相遇,白破北有点尴尬。 刺史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慢悠悠的拿着茶盖轻轻划过茶杯边缘,安逸的很,一边细细观看着白破北。 白破北心想你他娘的倒是舒坦,老子在这里弯着腰站了大半天,唤老子过来,有屁你倒是快放啊。 刺史仿佛看透了白破北心思,朝白破北说道:“你可知你身世?” 本是满腔愤愤的白破北一下子像xiele气的皮球,提不起精神,心内怅怅然。自己缠着胖老爹问了许多次,胖老爹总是说时候未到,紧闭着嘴巴不松口。白破北百般法子使罢,也是枉然。时间长了,白破北也就不去多想,过好眼前再说。 刺史看得白破北模样,又道:“你祖上世世代代皆是英杰,豪气破云,你就甘愿碌碌无为,当个小卒混完一生么?” 白破北顾不得想这死人脸今日怎么这么话多,定下心神,双手抱拳行弯腰大礼,沉声道:“刺史大人可愿告知在下一二,白破北定铭记于心,他日必报大人之恩!” 刺史嗤的一声蔑笑,:“就你这本事,能有何用?” 白破北白脸涨得通红,咬牙不发。 “业火煞术你也习得已久,如今你觉得自己修为如何,莫以为拿了几次军演第一,便把自己当成了根草,江湖与天下,奇人异士不知几许,蛟龙潜水,虎兽藏山,只看得一张小小天机榜,当真坐井观天。琴棋书画酒,江湖五圣人,世人仰头望之。可你看那张酒徒,在我面前可敢说半个不字。”刺史大人满脸鄙夷之色。 白破紧握着双拳,张口无言。 “业火之煞术夺天地之玄妙,煞术法门乃逆天地而行,强行吸纳夺取天地人之精华,霸道无比,你修了这几年,除了能多捏死几只蚂蚁,还能干些什么,你一天还洋洋自得,可对得起千百年来无数哀嚎的冤魂?” 白破北牙齿咬的咯咯响,说道:“还请大人明示,我白家祖上可有什么冤屈待雪?” 刺史轻蔑直笑:“张酒徒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若知晓,必难逃一死,螳臂当车,以卵击石。业火煞术乃夺天下煞之精髓为自己所用,在自身业火之泉存之,可你瞧瞧自己,修行这么久,火种才鸽子蛋大小,你不害臊,除了白白送命,还能雪什么冤。” 白破北又苦又气,业火之煞完全是自己一人自行修行,除了煞屋墙上所书,再无任何一人教得自己,按术中所说,自己几年来已修出煞火之泉,已是上乘,岂料在这死人脸嘴里说出来是如此不堪。老子才十七岁啊,你这死人脸,十七岁时可有你现在这么威风。 刺史慢悠悠又道:“业火之泉是煞力大小之根本,煞术本质乃强取融合,火泉也是万物之中其一,也可夺得炼化,只不过其中经历苦痛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五脏六腑俱焚,随后全身直至毛发均化为灰烬,命丧黄泉,你若有志,我可为你指点一处,有古兽所化之火泉,你可愿前往?” 白破北性子本就豪爽,再在刺史言语所激之下,不假思索,重重的点了点头。 刺史也不再废话,挥手示意白破北出去等候。白破北出门后,刺史唤来于婆,要于婆好生准备一番,与白破北同行前往。 于婆轻声问刺史,现在就去,是不是急了点,万一出了岔子,万事皆休。 刺史皱眉不答,转身看着屋中间的那幅画,沉思良久,最后叹口气说道:“时日无多,与天争,本就是火中取炭,刀尖滚rou,何来安稳之途。” 于婆摇头暗自哀伤,转身出了刺史屋门。 白破北坐在花园远处的一处石地上,望着满园的花花草草发呆。过得半晌,于婆背了一个小包裹,走到白破北跟前,轻声说道:“走吧”,语气不再冰冷。 白破北两眼无神,闻言站起,没精打采的跟着于婆走了出去。走得府门口,只见猥琐的门房老头一手牵着白破北的军马,一手牵着一匹浑身雪白的马儿,神骏异常。 白破北和于婆两人翻身上马,向城门方向走去。 猥琐老头从腰上摸下了酒壶,两眼看着二人离去,喝一口酒,叹一口气,太早了啊。 于婆一路寡言少语,除了招呼小二打尖住店,便听不到其他声音。白破北起始时失魂落魄无甚言语,过得两天便老性子复发,诸多不快抛却了脑后。左一声婆婆好要不要喝点水,右一声婆婆好要不要吃点果子。于婆懒得搭理,白破北也不死心,缠着不放,于婆翻着白眼珠甚是无语。 这一日路上,白破北忽然问道:“婆婆,我们这是去苍山吗?” 于婆回首看了一眼,点点头。 “经不经过渭城?”,白破北思绪儿有点飘忽。 “可以过,也可以不过。”‘ “婆婆,那我们走渭城好不好?” 于婆看了看,点点头。 这一日,行至渭水,进了渭城,渭城街上,还是老模样,白破北骑在马上左顾右盼,想起赢无疾和狗尾巴花,心里有点淡淡的愁。 五年之后,白破北已不是当初那个卖酒小二,出落成一英武少年。街上行人不多,见得白破北和于婆二人骑马而来,避到一旁让开,已认不出当年那个活泼机灵的店小二了。 白破北毫无衣锦还乡的感觉,心内愁意更浓。 走到那个小酒馆前,酒馆还是熟悉的模样,人,已不是熟悉的人。 白破北停住马不前,于婆不解,停马望着白破北,两目询问白破北何意。 “婆婆,我们在这住一天好不好?”白破北黯然问道。 于婆看了看天色,坚决摇头,太阳还挂在天上,离落下西山还很早。 白破北翻身下马,走至于婆说道:“婆婆,就一天好不好,后面好好赶路。” 于婆还是不允。 白破北一边苦苦哀求,一边瞟一瞟小酒馆。 于婆似是猜的了白破北心思,叹了口气,翻身下马,招呼店小二上前,接了马匹缰绳。店小二乐呵呵的接过,殷勤介绍着店里的特色美食。于婆没啥兴趣,问过了小二客房在何处,直接去了客房休息。 白破北坐在了酒桌上,喊店小二上了一壶凉州小刀红,慢慢饮着,思绪万千。 酒馆里零零散散坐着几个酒客,有二三人白破北识得,但此时也没有上前相认的心思,喝着酒,想着当年,慢慢嘴角有笑意浮起。 酒客们喝着酒谝着家常,东一句西一句,一会儿是天气久旱不下雨,一会是街上街上陈老大的女儿要出嫁,男方说是什么衙门里张捕头的儿子。陈翠翠都要出嫁了啊,时日一晃,过得有些快,白破北想起以前跟在自己屁股后乱跑的小丫头,寻思着要不要去看看,喝了口酒又摇摇头,见了又能怎的。 自己和无疾说要去看狗尾巴花,这么几年也未曾有着落。那狗尾巴花也是,说是她家在很远很远的南方,出的渭城,知晓了天下这么大,鬼知道她在南方的什么地方。白破北又饮一口酒,凉州小刀红确实不错,酒一入喉,火辣辣的劲儿刺激着喉咙,顺着喉咙往下直窜,在肚子里像是小刀子一样剐着,热热的甚是舒服,很得劲,小刀红,名字取得很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