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切磋
“你来了。”星魂看都不看那团蠕动的黑影，眯着眼睛说道。 “我曾行走于山川蛮荒，见过无数的生离死别，也不曾见到你这般，只剩下灵还能活下来的人。”黑衣人逐渐从黑影中步出，对倚靠在椅背上的星魂说道，“如果不是你毁掉了我的下界组织，我一定会和你做朋友，你是一个古往今来意志最强的人，有资格成为我的朋友。” “是吗？能够和你这样的大人物成为兄弟朋友，叶某真是三生有幸。”星魂轻笑一声。 “你我算是老相识了，在我面前还要说你的假名吗？”黑衣人搬了把椅子放到星魂面前，随意拍去椅子上的灰尘，坐下来，手中晃着一盅酒，笼罩在阴影里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你从我的大破灭计划中活了下来，还摧毁了我的组织。如此一个世人的大英雄，如今却落得如此田地，连个魂魄都没有，你觉得值得吗？” “为什么不值得？我如此这样也不错，不用去轮回，轮回了说不定就失忆了，那我这里躺着的兄弟怎么办？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最后能够记住他们的人就只有我了，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容身之所只有这个不朽的袖里乾坤。没了我，没了这个袖里乾坤，他们最后的栖身之所都没了，你给他们吗？”星魂抬眼看着黑衣人的脸庞，似乎想从那片阴影中看出什么东西来。 “没有灵魂，空有一具rou身，你活着不累吗？”黑衣人蛊惑道，“不如我帮你入轮回，你的兄弟我会给他们栖身之所，他们的罪孽我既往不咎。” “他们没有罪，只有功。”星魂双手枕在脑后，“而我也还活着，等我恢复实力，我就会找到你，杀了你。我们之间只有不死不休，我不会入你的轮回。” 黑衣人沉默。他和眼前这个家伙打了几千年的交道，看着星魂从一介弱小的蝼蚁逐步成长成一个庞然大物，一个差一点将他击落神坛的庞然大物。黑衣人当年不惜耗费生命本源降下化身也要击杀他，结果这家伙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除了没有灵魂，除了又成为蝼蚁。 一般人没了灵魂必死无疑，但是凡事总有例外。 比如刑天。华夏神话中那个被黄帝一剑斩下头颅的神将，失去了头颅依然生龙活虎，挥舞着巨大的斧头，以乳为眼，以脐为口，向他的敌人发起凶猛的进攻。他其实已经死了，灵魂已经去了冥界，只剩下一股子意志在支撑着他。意志也总有消亡的时候，所以勇猛的刑天最后还是倒下了。 可是星魂还没有倒下。几千年前他就应该死了，他的灵魂已经在秘术下燃烧殆尽，他能够活动，凭借的也仅仅是他那不肯死去的意志。 这意志的野火越烧越旺，居然历经数千年都没有熄灭。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你不会哪一天睡下去了就不会再醒来。”黑衣人抬起头，阴影遮不住他的脸了，露出了一张清秀的年轻脸庞，“‘意志’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算是在我们那里也是一个高深的课题，你在这里是解决不了什么的。” “就不要再蛊惑我入你的轮回重头来过。别人入轮回，只要躲开你手底下的虾兵蟹将，就能够冲出来，而且就算冲出来，也会有你的人追捕他们。而我一入轮回，面对的绝对是你本尊的截击，在你的主场我必然躲不掉，到时候只能够遗失记忆，你也就少了一个心腹大患。”星魂一副“我早就看穿你了”的口气。 黑衣人站起，走向那一片墓碑，仔细地看着碑上一张张的照片，这些人曾经都是和星魂一起和他打生打死的人马，只是那场争斗到了最后，他还是小胜一筹，埋葬了星魂之外的那些反抗者们。 “如果你愿意投靠我，或者说立下誓言为我效命，我可以帮你凝聚她的魂魄。”黑衣人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说道，“我知道你很想她，我有这个能力让你们团聚，我也能对你的罪过既往不咎。” “首先，我不会投靠你的，更不会立誓效忠，我效忠了你，我的兄弟就白死了，哪天我到了黄泉里，必然会被他们责怪，我相信她会理解我的。第二，我没有罪，有罪的只是你。”星魂摊手，“我们立场不同，你不用劝降我，白费口舌。” “上一次，我的下属趁我式微，自作主张放走了两个巅级强者。”黑衣人突然话锋一变，说道，“实话和你说，轮回路已经不是我在掌管了，我这个轮回圣主有名无实。” 星魂眼皮一跳。轮回路易主可是个头等大事，就好像冥府换了一尊阎罗王一样。天下苍生死后都要走轮回路，轮回掌管者是否公正无私对于过轮回的生灵而言万分重要。 “哪一尊存在掌控了这儿的轮回路？”星魂眼眸微眯。 “不可言。”轮回圣主似乎对此讳莫如深，不肯多言，“此为天机，暴露天道者必死无疑。” “成圣做祖的你和我说天机、天道？修炼者哪一个不是踏着天道，扛着天劫往前走的？”星魂嗤笑，“我还以为你几千年又有所长进，谁知你越活越回去了。” “你还没到我这个层次。等你来到我这里，你就知道何为天机。”轮回圣主对星魂的讥讽不做理会，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当然，你得保证你的意志可以撑这么久。” 星魂撇了撇嘴：“你可以走了。别来打扰我的清净。你的生命本源损失不少，现在没精力下界杀我，你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威胁。” 轮回圣主再度沉默。好半晌，他缓缓起身，随后身形在一声轻响中化作一团轻烟散去。 星魂看着面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扶手，口中轻轻哼着一首古老的英文歌。 他身躯在这片空间中渐渐暗淡，他回望这一群墓碑，笑道：“诸位，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 杨家最近是鸡飞狗跳。 经常有冲天的刀光从杨家建筑群中的某一个房子冲出，在半空中切开一道火焰的痕迹，那是悟道中的林骁正在尝试通过手中刀来推演火之法则中的爆之奥义。但是林骁对爆之奥义的领悟还只是停留在初窥门径的地步，别说融入刀法，就是普普通通的用源力施展出来都是极为勉强。 因此林骁的刀光经常不受控制地炸开，把他自己炸个焦头烂额，也把杨家他所在的院落炸了个千疮百孔。 好在杨延廉并没有计较的意思，尽管那里面有很多精致的古玩和石雕。 “小子，你对爆之奥义的领悟实在是太片面了。”森老在林骁脑海里苦笑道，“爆之奥义，虽然有个爆字，但是不代表它一定就要一往无前地爆炸啊，爆之奥义你想要融入刀法，就必须要把它粗中有细，刚中带柔的一面领悟出来。光靠你这样大开大合的领悟，是很难让它圆润地融入刀法的。” 林骁挠了挠头，右手摊开，用源力在手心处缓缓勾勒着道则纹路。森老愣愣地用灵魂视界看着林骁手心中那缕林骁领悟的道则。那是爆之奥义，入门境界的爆之奥义道则。的确有着森老所言的刚中带柔，与林骁之前一味地爆发完全不同。 这才是森老给林骁演示的爆之奥义。 “劫斩，要的就是爆之奥义的那种斩开一切，焚尽天地的暴戾感觉。降劫降劫，既触怒天地，引来天劫，天地又没有情感，怎么会有怜悯之心？如果我融入了柔劲，那岂不是与我的道有所悖？”林骁仰望苍穹，瞳孔空洞，没有任何情感，“天地无情，劫斩也应无情，只有无情的刀，才能斩开一切。” 森老沉默。他活了千百万年，眼光何其毒辣，他一眼就看出来林骁此刻已经有点步入误区了，或者说，走火入魔。但是林骁的领悟却又不能算错，只是略微有点极端。毕竟林骁的刀意不过一成，在刀之一道的领悟上还尚是刚刚迈出一小步，想要完全驾驭劫斩这种极其依赖刀意的武学，林骁还不够。 哪怕劫斩是林骁自己创造的刀法。 “小子，你入魔障了。”森老叹气，苍老的声音仿佛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瞬间将林骁惊醒，宛如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淋个通透。 “多谢森老点醒！”林骁从入魔状态中清醒，一阵后怕。 自己刚刚确实在感悟天地劫难，体悟爆之奥义时出现了偏差，险些彻底走火入魔。幸亏森老及时唤醒，不然按照林骁的领悟继续往下，恐怕他会自斩七情六欲，断去自己情感，追求无情的刀。那可就大发了。 林骁深呼吸，把内心的杂念抛开。 就到这里吧，自己的刀意成就还不够，硬来只会让自己受创。 “劫斩第一式，雷劫斩。”林骁低声喃喃，右手抚摸过终端，凌厉的刀啸声伴随着汹涌的雷电炸开，仿若雷霆灭世之景，重重雷霆中一道有力的刀光迅速斩来，切割开林骁面前的空间。 嘭咔！ 空间中留下了一道紫色的刀痕。 “这第一式足够现在的我使用了。”林骁满足地笑了一下。 “萧兄这一斩真的是极强。”鼓掌声传来，只见一个青年立于半空，俯视着林骁。他的身后，站着面露尴尬之色的杨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