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反转
刚刚下过一场雪,大地白茫茫的一片。 太原东郊灵安寺的后山。 姜鸢搀扶着李默走在孤寂的雪地里,皮靴踩在雪上,咯吱咯吱作响。 山顶有一个亭子,据此远眺。 天气很好,视野很棒。 姜鸢喘了两口气,对李默说:“这里比宁州还要冷。” 李默道:“是啊,但我更怕宁州的冬天,宁州的冬天真的很难熬。” 姜鸢道:“是啊,宁州那会儿你很穷,穷的吃不饱,穿不暖,当然害怕冬天。现在就不同啦,现在是锦衣玉食,还怕什么呢。” 李默摘下手套握紧了姜鸢的手,说:“这一次让你失望了。” 姜鸢抿嘴一笑,紧紧挽着他的胳膊,身体贴向他。 “不管怎么样,你还是以前的你,在我的眼里,你没有变。” 李默拍拍她的手欣慰笑了。 …… 江南,润州。 雪还在下,今年的雪特别大,地上已经一层白。 韩江上登上东城楼,手扶着女墙向北眺望,滚滚江水在寒冬里不知疲倦地奔流着。 向南,则被一座小山阻挡了视线。 渡江之战进行的很顺利,这首先得益于李默的精心准备,也与韩江上的果决和高超的指挥艺术也是分不开的。 他的确是军事方面的天才,润州的那点兵力还真的难不倒他。 润州秦家媾和不成,就一把火烧了润州跑到苏州去了。 李默担心北方军队难捱江南的酷热,所以拟定了元旦前渡江,据守江边要塞,待二三月再进军的总策略。 一般而言,江南人畏惧严寒,他们是不会选择在大雪天用兵的,更何况和庆元年的这场雪又是出奇的暴虐。 但这样的雪对来自北方的夏军来说原本也不算什么,韩江上丝毫没有放在眼里,他决定立即向南追击。 不过韩江上的这道命令还是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渡江之战虽然成功了,但伤亡也十分惨重。**、乌江、濡须口三处平均用力,造成主次不分,兵力配备失当。渡江过程中,朱梅森的强大舰队在润州的江面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三天,而亟需水军掩护的**段渡江大军却遭遇江南水军的强力截击,损失之重创开战以来之最。 渡江成功之后兵力使用上仍然失误连连,这导致濡须口的西路军在渡江之后遭遇江南军优势兵力的围攻,损失过半,溃败下来。 三路大军中唯有从乌江镇渡江的中路军表现尚可,却也因为缺乏其余两路军的配合,打的很苦,应天之战,一度打的十分凶险,若非秦太后的侄儿江南大将秦颂最后关头精神崩溃弃师而逃动摇了军心,胜负其实未可知。 这一仗可谓惨胜,骄横的夏军见识了江南的顽强、坚韧,而江南军也打出了信心,从此解除了对夏军的恐惧。 忧心匆匆的詹孝图劝阻韩江上:“穷寇莫追,不如缓一缓。” 韩江上道:“兵贵神速,耽搁不得。若是监军大人认为韩某判断有误,可以上呈陛下裁决。但在陛下诏令到来之前,请恕韩某不能从命。” 詹孝图听了这话,心里很不高兴,但他却还是说:“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主将、监军职分不同,行军打仗方面还是你说了算,我只是提一提我的意见。” 韩江上也不想跟他多啰嗦。 作为南征主力的胡志庸部,在李默莫名其妙的被人刺伤,又莫名其妙的失踪,乃至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太原一事,内心十分不满。 他也越来越看不上韩江上的骄横跋扈,本想着渡江作战结束后就称病回太原,不伺候了。却没想到攻占润州这座空城之后,韩江上还要继续向南。 “这小子简直是疯了,润州被烧成了一座空城,大冬天的根本呆不了人,向南进军,吃什么喝什么?以战养战,亏他想得出来。江南是人老秦家的,早坚壁清野了,会让你找到粮食?而且江南土著对咱们骨子里充满敌意,孤军冒进,简直是自寻死路!” “大哥,那咱们怎么办,要不干脆不伺候了,回河东找晋王去?” 这话引起了众将的共鸣,自渡江以来上馆镇每每被当做主力使用,所有的硬仗都有他们的份,伤亡累累,补给却是各军中最差的,将士们的不满可想而知。此时只要胡志庸松松劲,便是神仙老子也挽留不住。 不过胡志庸虽然牢sao满腹,但到底不会那么短视。 李默走了,韩江上代理江都都统,是这地方的最高军事长官,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他果然敢犯禁的话,杀他还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他敢动自己吗? 他有什么不敢的。 韩江上这个人虽然出自晋王门下,但跟晋王并不亲,跟他就更是隔着一层关系了,如今又攀上了高枝儿,难保不对自己下黑手。 此刻抗命,只有一条路——哗变。 但这么做,行吗? 他想了想,道:“咱们来江南,是奉晋王的军令,代表的是晋王的脸面,固然要走也要走的堂堂正正。我的意思是咱们打下常州,扫清南下的通道,这也算是咱们仁至义尽了,至于以后的事,咱们就不管他了,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 众人纷纷赞同。 …… 江都,景园。 自李默在此被行刺后,这里就变成了卢飞燕姐妹的牢笼。 她们此刻的身份是行刺大夏太师的凶手,为此她们彻底失去了自由,不分昼夜接受无休止的审讯。 饱受酷刑的姐妹俩只求速死,但死现在也成了一种奢望。 监军使亲军营的那些审讯高手们让她们真正地懂得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看看的已经是元旦了,往年这个时候宫里总是喜气洋洋,充满了欢乐,但今年,这里这花团锦簇的庭院里却充斥着冰冷和肃杀。 卢飞燕蜷缩在墙角的草堆里,她身上衣衫单薄,浑身是伤,冰冷的牢房让她瑟瑟发动。 她不惧怕死,甚至对死亡有一种病态的渴望,但她知道他们不会让她如愿的。 她所能做的只有苟延残喘,接受更痛苦的折磨。 但最近两天的情况似乎有一些不同,看守她们的人显得很焦躁很慌乱,骨子里透着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