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节 君心难测
张越战战兢兢,跟着天子进了内殿。 他知道,是该自己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那一句‘除了家上,陛下还能指望谁?’已经不止是犯忌讳,甚至可能有些作死了。 然而,没有办法! 倘若天子拿到了那柄高帝斩白蛇剑,那就一切休矣! 刘氏的皇帝莽起来,连他们自己都怕! 届时,风潮一起,就是海啸。 会死很多人的,连张越也不一定能保的住自己。 先帝废粟太子,粟太子阵营之中,除了窦婴因为姓窦外,还有谁活下来了? 连功勋昭著的丞相条候周亚夫,都被下狱饿死。 在汉季这个宗庙重于君的时代,老刘家的皇帝,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天子走到一个软塌前,一屁股坐下来,吩咐着:“去给朕将李禹的万言书拿来……” 然后,他就瞥了一眼张越,道:“给张侍中赐座……” 张越哪里敢坐? 连忙拜道:“臣不敢……臣有罪……” 天子眯着眼睛,看着张越,道:“朕叫卿坐,卿就坐!” 他很喜欢这种cao控臣子喜怒哀乐的感觉。 特别是越到晚年,越喜欢如此。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找回年轻时,掌握一切的感觉。 张越听着,立刻就乖乖的找了个位子,跪坐下来。 天子见着,却是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卿心中在害怕?” “臣惶恐……”张越连忙俯首拜道:“臣自知逾越,望陛下降罪……” “卿可没有逾越……”天子悠悠说道:“卿是大忠啊……” 汉季的忠孝观,与后世有着微妙的差别。 在汉季,尽心竭力就是忠,就是孝。 努力过了,用尽了方法与手段,人主却还不改,那就不是大臣的责任,而是人主或者父母自己的锅。 反之,人主有错,臣下不谏,就是错,顺从和鼓动其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那未来亡国。 君是桀纣,臣是jian臣、佞幸。 而具体到刘氏,这套价值观就有了更大的借鉴和印证作用了。 首先,秦亡的教训,让老刘家心有余悸。 贾长沙那一句‘向使秦王子婴,仅得中佐……’,让人回味无穷。 所以,从高帝开始,就有大臣开始插手刘氏内部的家务事了。 但这个事情,却又很模糊。 皇帝觉得你出发点是好的,那就会听取和认同你的建议,觉得你是忠臣。 反之…… 你妹哦!居然敢插手劳资的家务事?你是不是想造反啊?! 譬如,先帝时,大行王恢就贸然上书,说什么母以子贵,子以母贵,请立太子之母为皇后。 然后…… 先帝勃然大怒,将这个冒失鬼下狱处死。 然后又把粟太子的外戚家族全部处死。 张越要冒的风险就在这里了。 赌的就是天子没有真的要废太子! 至少没有下定决心! 现在冷静下来,张越仔细想了想,发现其实天子很可能没有打算过真的废太子。 他很可能,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吓唬一下刘据。 不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