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节 王氏外戚
延和元年秋九月丙午,傍晚时分。 此时,整个博望苑内,已是热闹非凡。 今天是刘进的妃子王氏生辰。 虽然说,连当朝太子的妃嫔,也不过是可以自称良娣,有一个比六百石的待遇。 区区一个皇孙的女人,在汉家政坛上的地位,大约也就比一个四百石的小吏稍微高一点。 但没奈何,今时不同往日。 随着刘进冉冉升起,在政坛上渐渐占有一席地位。 于是,妻随夫贵,王氏作为长孙的夫人,而且是唯一一个怀孕的妃嫔,地位自然立刻拔高。 虽然,还没有到一个生辰就满朝文武都来恭贺。 但,在京宗室和外戚列侯家族,全都来了。 卫家、石家、史家的刘据外戚,也都派来了代表祝贺。 甚至,就连当朝三公九卿们,也都派来了家臣,献上贺礼。 这在往年,几乎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王家人看着这个情况,更是欣喜若狂,脸上满满都是春风得意。 特别是,王氏的两个兄弟,几乎就差手舞足蹈了。 “小地方来的人,就是这样的粗鄙!”陈惠端着酒樽,站在博望苑的一个阁楼里,看着这个情况,满脸不屑的讥笑着:“庄子所谓‘沐猴而冠’,大约也不过如此!” “陈兄说的是……不过……”一个阴冷的贵族公子接过话道:“谁叫如今长孙幸贵呢!”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贵公子冷哼着:“王氏亦是如此!” “公子说的是……”陈惠看着这贵公子,连忙赔笑:“不过,公子亦是长孙殿下表兄,与殿下关系,恐怕要比这王氏还要亲近几分,毕竟公子与长孙自幼相熟,情同兄弟!” 贵公子听着,嗤之以鼻,自嘲的笑道:“别提了!自那张子重幸贵,长孙就像被灌了**汤,居然与吾说话,也要留心眼了,前些时日,吾去找长孙,打算请长孙应允一事,谁知长孙竟说:此事要与张侍中商议!” 说到这里,贵公子就愤愤不平的道:“吾就不明白了,那张子重有什么好的?长孙宁愿信他,也不愿信吾!” 陈惠听着,也是满心愤懑,道:“公子说的是!自从那张子重出现,吾等亲戚,就已被疏远,别说长孙殿下了,我听说就连家上也被其蛊惑,居然不准家臣再以太子名号行事!” 对于陈惠们来说,这确实是无比难受的。 过去十余年,他们已经习惯了,打着太子、长孙的旗号,挖国家的墙脚,招摇过市,耀武扬威。 但现在,这条路一下子就被人堵死了。 尤其是陈惠,近来日子,更是过的无比清苦。 连光禄勋的差事也丢掉了,甚至差点要被人送去廷尉衙门喝茶。 要不是他养父陈掌还有许多香火情,恐怕此刻,他也不能站在这里了。 本来,光禄勋的差事丢了就丢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卫氏外戚,枝繁叶茂,随便漏一点出来,就够他吃香喝辣的。 但…… 偏偏现在,无论是太子还是长孙,都变精明了。 不再信他们这些淳朴忠厚亲戚的一面之词。 居然已经学会了找别人商量。 搞得他们想玩花活都玩不了! 现在,太子据可是聚集了三十多人的官吏当智囊。 全部都是从地方基层找来的粗鄙胥吏。 这些人,论起写诗作赋,屁都不是,没有半分儒雅之风,更没有一点君子风度。 连太子在他们的影响下,都开始锱铢必争,跟个市井商人一样,连太子、和博望苑的开销,也要精打细算了。 更可怕的是,如今,随着天子全面清理整个太子系。 旧有的人脉和关系,统统作废。 现在,掌握博望苑和太子食邑县的人,不是那帮粗鄙胥吏,就是天子空降过来,满口春秋之诛,动辄董子、孔子的中二病患者。 这些家伙,压根就是油盐不进。 而在这些人的压制下,陈惠也好,其他人也罢,都彻底的没了在太子系统里揩油的机会。 想到这里,陈惠就不由得脸色铁青,心里头郁闷无比。 “不过,那张子重猖狂不了多久了……”贵公子忽然说道:“以我之见,此贼败亡,只在旦夕!” 陈惠一听,连忙问道:“公子说的是……?” “对的!”贵公子捧着酒樽,指了指长安的北面,道:“哪怕吾祖长平烈候,当年也不敢开罪当今宠妃,要奉千金贿之!” “而这张子重却悍然挑衅那边的那位……”贵公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道:“这大祸立刻就要临头!” 陈惠听着也是点点头。 自幼长于宫廷之中,陈惠耳闻目濡,知道了很多这汉宫的生存规则。 有一条铁律,数十年来从未出错,既宠妃的家人最大! 就像当初,卫皇后得宠,整个卫氏鸡犬升天。 连他养父陈掌,也要去追求寡居的卫少夫,费劲了无数心思,打败数不清的对手才抱得美人归。 也是靠着这个关系,他家才能维系住在长安的地位。 也如当年李夫人幸贵,李氏外戚,一下子就跋扈到无人能制。 纵使战功彪悍的大将军长平烈候,也要去拍马,去阿谀。 贰师将军李广利,最初只是一个长安的纨绔子,却在李夫人的遗泽滋润下,成为了今日汉军的领袖。 而风水轮流转,如今幸贵的钩弋夫人赵婕妤所受宠爱,远在过去的卫皇后、李夫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