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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一节 画饼(1)

    我要做门阀正文卷第一千一百九十一节画饼翌日,傍晚,澎候府邸门口。

    丞相刘屈氂,换上了刚做的崭新常服,带着全家老少,站在门口,翘首以待。

    就连姻亲卫将军李广利,也站在人群之中。

    大汉丞相加卫将军,同时迎接一个人。

    这要在三年前,根本无法想象。

    哪怕是一年前,说出去别人也会以为在开玩笑。

    但如今,现实却是:这已是刘屈氂与李广利今年内的第三次同时恭迎一位客人到访了。

    前两位,一位是御史大夫暴胜之,另一位是执金吾霍光。

    相较而言,今日的主角,无论是地位还是权势,都远超另外两位!

    所以,有见到这个场面的老人忍不住叹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无怪当初苏秦有世态炎凉之语!”

    不过,大多数居住在附近的人,都已经见惯了类似的风云。

    这长安城中,富贵之家,旋起踵灭,苏秦张仪的故事,每年都在上演着。

    旁的不提,自延和改元以来,这长安的富贵之家,就已经差不多换了一茬。

    公孙贺父子,太子太傅石德家族、江充、马氏兄弟以及二三十位列侯、九卿两千石,外戚,都已经如那昨日黄花,为风吹雨打去,新的权贵与外戚,旋即填补了他们过去的空间。

    便连长安城中原本已经稳固了二十余年的巨商大贾之家,也在这数年中被淘汰掉大半。

    曾高高在上,富可敌国,与袁氏并列的周氏家族,更是连痕迹都快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所以,围观路人,也只是感慨一二。

    但,刘屈氂与李广利和他的家人们却是紧张不已。

    他们的眼中,满是血丝。

    一半是因为从昨夜至今,他们一直在忙碌,连合眼的功夫都没有。

    为了筹备今夜宴席,刘屈氂与李广利亲力亲为,亲自挑选最好的食材、最好的佳酿,最好的厨师,最好的歌姬、最好的乐师,就连门前巷口的街道,刘屈氂都亲自带人打扫了十几遍,洒了七八次水。

    可以称得上是事无巨细,皆过己目。

    而另一半,则是因为担忧。

    特别是随着夕阳渐渐西垂,刘屈氂与李广利都忍不住忐忑起来。

    他们最怕的,莫过于被那位鹰杨将军放鸽子了。

    没有错!

    汉家重诺,故有一诺千金之语。

    但在同时,毁诺也成为了一种羞辱他人最直接的方式!

    答应的事情,不去做,约好的宴席不来赴会。

    再没有比这种羞辱更简单粗暴痛快的了。

    等于是毁诺方赤裸裸的骑在他人的脑袋上肆意凌辱,临了还要一巴掌一巴掌狠狠的当众扇在他人脸上,再踩上一万脚。

    所以,鲜少有人敢采取这样的方式来羞辱别人。

    但一旦采取了,就意味着不死不休。

    哪怕刘屈氂、李广利再怎么忍气吞声,他们的家臣、子孙,也是不敢的。

    主辱臣死,父伤子哀。

    忠孝两个字,有甚于刀剑之利!

    好在,时至日暮,当夕阳将要落山之际,远方的御道上,一辆马车终于卡着点,抵达了澎候府邸。

    吁!

    马车在门口停下来,一位年轻的贵族,提着绶带,握着长剑,走下马车。

    刘屈氂见着,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立刻领着全家老小迎上前去,躬身作揖:“蒙君候不弃,驾临寒舍,鄙人阖府深感荣幸!”

    而其夫人及妾室子女,则纷纷长身而拜:“恭迎君候驾临!”

    便是李广利,也是低头作揖:“见过君候!”

    张越看着这个阵仗,再打量了一下这澎候府邸门前的景色,他笑了起来,回礼拜道:“丞相厚迎,小子惭愧、惭愧!”

    “君候请入府……”刘屈氂再拜。

    于是便领着张越,且全家簇拥着,走入澎候侯府。

    一入侯府,张越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浓郁起来。

    因为他见到了这澎候府邸上下,都打扫的干干净净,所有走廊、院子,一片叶子,一点灰尘也没有。

    回廊之间的帷幕与纱幕,更是都换上了新的。

    哪怕是仆臣们的衣服,也是新的。

    香烟袅袅,萦绕于宅院之间,丝竹声声,低回婉转于庭院之后。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刘屈氂与李广利的架子摆的很低。

    虽然,当初,他们求张越接受河西,拉他们一把时,姿态也放的很低,诚意更是十足。

    虽然没多久,等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安全了,就翻脸不认人,甚至还在疏勒之战上搞小动作,引发张越的打压。

    但至少,在当初的那个时候,协议初定之后,刘屈氂与李广利还是很合作的。

    所以,张越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当然不是他心胸变宽广了!

    因为,这就是正治!

    不分对错,没有是非、善恶。

    一切都取决于利益与立场。

    一个合格的正治人物的首要心性要求之一,便是要懂得审时度势,在不同的时间与环境下做不同的选择。

    若连这个都做不到,那就不要玩正治了,直接用肌rou来指挥大脑好了。

    张越悄悄的放慢脚步,以便令自己悄悄的与李广利、刘屈氂保持一个平行的距离。

    “卫将军近来可好?”张越忽然问道。

    “托君候的福,在下近来一切还好……”李广利连忙答道,想了想,他又道:“只是,这长安生活,太过安逸,令在下赘rou日增,恐再无当年之勇了……”

    说完,他就有些不安的看向那位年轻的大将。

    张越听着,抿了抿嘴唇,叹了口气,他知道,李广利是在向他表明心迹与态度:您放心,我现在绝无图谋军权的意思,更没有胆子与您争锋!

    只是……

    “将军悍勇,天下皆知!”张越沉声道:“吾在居延,亦闻将军诸多旧年故事……”

    李广利闻言,连忙自谦:“不敢当将军夸赞……”

    张越摇摇头道:“卫将军不必如此!”

    “为将者,固知其苦也!”

    “吾于将军之位上,固知将军当年之劳!迄今,吾巡楼兰而过轮台,仍闻胡人夷狄有祀将军之举也!”

    李广利为将,到底厉不厉害?

    自然是不厉害的。

    特别是当他的身前,有着卫青霍去病这对双子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