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功亏一篑
即便新岁年下，周瑜与孙策亦未得闲，每在府衙内查阅案卷，以了解庐江郡的大致况。 陆康不愧为九卿之臣，庐江在他的管辖下，秩序井然，百姓安居。孙策惦记陆康病势，携周瑜一道前去探望，却数次被拒绝在庙门之外。未过初五，城中陆家竟传来了陆康病逝的消息，周瑜孙策震惊中带着惋惜，一道入城吊唁。舒城近万百姓冒着严寒，夹道送陆康最后一程。 孙策想起那陆康嘱咐的那些话，百感交集，只觉肩上的胆子愈发沉重。正当孙策激起十二万分斗志，打定主意治理好庐江时，袁术下部刘勋忽带了一支人马赶来，与他同行的，还有朝廷派来的礼官。 周瑜自觉不妙，他不顾是否会得罪袁术，站在孙策后，以备不虞。果然，这朝廷礼官宣读圣旨，所封的庐江太守竟不是孙策，而是刘勋。 袁术当真是说一做一！孙策只觉气血上涌，怒发冲冠。几员老将亦是忿忿，若非周瑜阻拦，只怕要与刘勋部冲突。 周瑜好不容易糊弄过礼官与刘勋，拉着怒不可遏的孙策回到帐中，劝道：“伯符，越是此时越不可冲动！他未许你应得官职自是无理，可你现下若抗旨，岂非公开与朝廷作对？” 孙策气得浑颤抖却无处发泄，他挥舞老拳，重重凿在木椽上，屋顶的尘灰飘扬洒落，呛得周瑜直咳。围城近一年，孙策殚精竭虑，不光要攻城作战，还要克服老将不臣，百姓反对，粮草短缺等重重困难。现下终于尽得民心，大胜而还，却要将功劳拱手相让，无论是谁，定然皆无法接受。 更何况，这太守之位，还关系到孙策今后之大计，以及能否娶大乔为妻。周瑜还未将孙策劝好，大乔便得讯赶来。周瑜看到立在帐门处的大乔，急忙摆手，示意她此时万不可出现，以免刺激孙策绪。 熟料孙策回眸一瞥，一眼便望见了大乔。看着大乔清澈的眼眸中满是忧虑，孙策羞愧万分，恼怒尤甚，他阔步走出大帐，高声骂道：“我这就去寿，找袁术那老儿问个清楚！” 大乔紧紧抓住孙策的衣摆，被他牵累的连连踉跄：“不！孙郎，现下你若去，岂不授人以柄，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 大乔的哀求，好似在孙策的怒火上加了一把柴草，明明说要保护她，让她倚靠自己，怎的却让她如此担惊受怕！孙策再难忍住心中怒意，对大乔道：“莹儿，你别担心，我这就去寿，问问那位后将军袁公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语罢，孙策再不顾阻拦，一个呼哨叫来大宛驹翻而上，策马向寿方向疾驰而去。 大乔急得直掉泪，颤声对周瑜道：“周公子，现下唯有你能制止孙郎，小女子在此相求，还请周公子一定拦住他啊！” 小乔本在营门处等大乔，见孙策一骑绝尘策马跑走了，她赶忙进营中来寻大乔。大乔啼哭不止，不停向周瑜哀求，小乔不明所以，上前呢喃道：“jiejie这是怎么了……” 周瑜递上绢帕，宽解道：“大乔姑娘，我方才问过刘勋下部，今一早，袁术便带兵出营，亲自征讨刘备去了。伯符不会有事，你且放心，倒是周某心有疑问，请大乔姑娘解惑。” 小乔上前扶过大乔，小脸儿急得通红：“现下都什么时候了，问我jiejie有什么用呢。” 周瑜不徐不疾，做了个请的手势。大乔笃定他做事不会毫无目的，忍了抽泣，微微一揖，掀帘走入了大帐内。 周瑜为大乔与小乔沏茶，沉声道：“大乔姑娘，不瞒你说，伯符现下虽因丢了底盘而恼怒，可此事并不足以伤害他的根基。伯符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建功立业。这庐江郡丢了对他最大的影响，就是与姑娘的婚事了。” 周瑜这话，无疑戳中了大乔的心事，她蹙眉苦道：“父亲并非攀龙附凤之人，那提出以太守之位为条件，应是为了激励孙郎罢……” “是啊，这几我和jiejie趁父亲心好的时候，好言劝上一劝，父亲那么疼jiejie，肯定不忍心她伤心，一定会答应的。” 听了小乔这话，周瑜嘴角勾起一丝浅笑：“今时今这形，即使令尊认定伯符为婿，亦不敢松口答应了。” “什么啊”，小乔嘟囔道，“我爹才没有认定他，我爹相中的可是你呢……” 小乔语调极轻，这话却还是钻入了周瑜耳中，他不由一怔，望着小乔的目光不觉有些不自在。大乔已听不进调笑之言，愁楚满怀，六神无主问道：“周公子为何说，我父亲不敢答我们的婚事，难道……” “先前我便心有疑虑，今这朝廷封赏下来，算是证实了我心中的疑窦罢。我想，乔将军十分清楚，这庐江太守之位，乃是袁术如何看待伯符之表征。以伯符之骁勇，不到一年，便连克祖郎与陆康，将八公山与庐江郡收入囊中，袁术只怕既欢喜又提防，这才数度三番失信与他。先是将九江太守许给了陈纪，又将庐江太守许给了刘勋。乔将军既为袁术帐下第一大将，统御过半兵力，袁术又如何肯让伯符成了他的女婿？其中利害关系，两位姑娘细想便知……” 大乔面色苍白，沉默未语。这些子，她耽溺于孙策的一腔深，竟未去想时局利弊，今袁术的出尔反尔犹如当头棒喝，将她打醒，她这才发觉，作战虽胜，自己与孙策的感，却是四面楚歌，难怪吴夫人当时会那样说。 小乔见大乔面色极为难看，不免担心，紧紧攥住她的手：“若是父亲答jiejie的婚事，不知要被袁术怎么刁难。可若是不，jiejie和孙伯符可怎么办啊？” “有些事，周某不便细言，大乔姑娘冰雪聪明，又对伯符重，一定会想出万全之策。周某这就去追伯符，还请小乔姑娘，好好照看令姊。” 语罢，周瑜一礼，转走出了营帐。小乔紧握着大乔的手，可无论她如何揉搓，也无法将大乔的手暖。 是啊，毕竟心冷了，子又如何捂得，而周瑜方才说的万全之策，又是什么意思呢？ 官道上，孙策驰马如狂，眼中满是不甘。虽明知袁术喜怒不定，但只要有一线可能，他还是企盼着，希望袁术能言而有信。可现在，这唯一的希望在冰冷的事实面前被击得粉碎，孙策再也无法克制忍耐，誓要找袁术问个清楚。 当初在八公山下，他亦是信誓旦旦，言之凿凿，说只要孙策能生擒祖郎，便许他九江太守之位。现下时移世易，孙策细想，那九江郡下辖寿，正是袁术的大本营，太守之位怎可能给他这个非亲非故的毛头小子？现下连庐江也给了跟随袁术多年的老将刘勋，安抚旧部之意显而易见。想到这里，孙策恼怒愈甚，不由加快了打马的频次。 昃时分，孙策赶至寿营地，被守营士兵拦了下来，他高举腰牌喊道：“我乃怀义校尉孙伯符！有要事求见袁将军！” 可守门的士兵却毫无退却之意：“我等未得命令，不能放你进去，孙校尉请回罢！” 孙策强忍怒意，握着银枪的手微微颤抖：“我此番前来，自是有军机大事要报，你们若做不了主，便去寻管事的来！” 说话间，一男子登上箭楼，阳怪气，不疾不徐道：“袁将军一早便亲征徐州去了，孙将军此行怕是要无功而返喽。” 孙策抬眼一看，来人竟是李丰。这小子与黄祖暗通款曲，还数度设伏，害自己与大乔，孙策登时七窍生烟，只恨自己不谙艺，不能将他一箭死：“佞小人！我部围困舒城时，你非但不出兵相助，还拒不发粮，致我粮草紧缺！若非我另有筹粮之计，早已被你活活拖死！乔将军走后你居心叵测，派兵围我挚友周公瑾府邸，想要把大乔与小乔姑娘握在手里当人质，若非公瑾拼死保护，你早已计得逞！我向袁将军揭发此事，你却借乔将军前来换防之机溜回此处，在袁将军跟前进谗言！你有何资格在此放肆！” 守城士兵多为李丰部下，见孙策在光天化之下辱骂他们的主将，不由拉紧了手中的弓弦。李丰不愠不闹，只冷笑一声：“拨运粮草须得有乔将军手令，你没有，我为何要拨给你？乔将军不在，两位姑娘本不该出营，为何会出现在你好友周公瑾宅邸？我派兵前去接回，保护她二人安全，有何不妥？我看你才是想要以两位姑娘为质，bī)迫乔将军为你求取庐江太守之位吧！” “好一个贼喊捉贼！我倒是想问你，若不是派人偷偷跟踪，你又如何对两位姑娘的行踪如此熟悉？你勾结黄祖，借接近乔将军之机，数次三番将两位姑娘的行踪泄露给心怀歹意之人，导致两位姑娘数次三番被不明份之人袭击！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