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混乱
雪地上,母子二人尽皆垂危,赖道士看在眼中,眉宇间顿时挤入忧色。 天见犹怜,那母子二人之间,脐带都还不曾剪断。 “因缘使然,你母子救了赖道士一命,赖道士现在报恩来了。”赖道士抽出匕首,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上反复炙烤,消去寒光;身为道家子弟,他药理精通,游走江湖时,也曾数次为贫穷人家接生婴孩,此刻场景虽然凶恶,但他依然镇定自若,游刃有余。 割断脐带,绑定缺口,赖道士用衣裳擦净婴儿身躯,又反将过来,充作襁褓。 这瘦小的孩子在母亲怀中还未滋养健壮,就受冲击提前落地,身形轻如鸿毛下,赖道士抱在怀中宛若无物,冻得他心头冷下半截。 “不足月…又加冰天雪地冻了身子。”不敢流出过多黯淡,赖道士替区亦茵简单盖好衣装,鲜血满地,腥气扑鼻,从那代表着不详的颜色中,赖道士知晓这个衣装简单的女子,命不久矣。 双目含泪,区亦茵也已然知命。 只是她恨自己,恨自己未能稳住情绪,从而令白翁早早出世;也恨自己身娇体弱,经不得半点风雨,叫白翁连双眼都还未睁开,就要失去双亲。 “嫂嫂,您放心,赖道士虽然和您萍水相逢,但赖道士敢指天立誓,一定妥善养大婴儿,否则愿受天道雷霆而死!” 嘴角嗫嚅,区亦茵难以吞吐字眼。 她本就蒙受丈夫死讯波动,所以才令胎象虚浮,经过雪地一夜,又在荒外独自产下婴儿,受冻太过,身体冻僵无力,只能艰难从松开手中一物,递现在赖道士面前。 不敢怠慢,半跪在旁的赖道士赶忙接过,只见,女子手中紧紧攥着的是一道老旧银牌,其上刻着的字眼,依稀可以辨认出是“夏侯”二字。 “嫂嫂是在说,这孩子姓氏夏侯?”赖道士问道。 努力眨动着双眼,一心要为孩子留下名分的区亦茵拼尽全力,从口中艰难吐出字眼道,“白…白…白……” 气息微弱,初起时宛若游丝,说道一半处猛然提起重力,似要将话语一并说尽,可谁知用力太过,顷刻之间气息挥霍殆尽,生气无法承接下,区亦茵昏死地面,至此,再也醒不过来。 怀中,那婴儿也似感到悲呛,放声恸哭,哀凉至极,连赖道士也不禁点下泪来,为这对母子的不幸感到悲伤。 天地有情,但也无情。 夺人所有只在朝夕之间。 直到风雪再度袭来,赖道士浑浑意识到冰寒入骨,这才晓得自己混账,凭他深厚的内功尚且如此,那仅披单薄外衣的婴儿岂不更加受冻? 将其紧紧抱进怀中,赖道士用小指轻轻触碰着婴儿的脸庞说道,“人生于天地,无名则不立!你的母亲,说你姓氏夏侯,可惜,她没能来得及说全你的姓名,只留下单字一个白...赖道士本不该取代你的父母,擅自为你命名,可是嫂嫂已去,你却还要存活,所以,我且先为你取名夏侯白,等日后寻到你的父亲,再为你更名不迟。” 说完,赖道士摊开手掌,看向手中的老旧银牌。 在这道银牌上,指痕深刻,显然是受到极大力才变得扭曲,想来是女子在难产时,以它作为信念之物,这才能在绝境中产下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