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真相大白（三）

    大家听得认真，女人家耳根子软，若兰嫂一改刚才的怨恨，转眼涌起同情的泪花。蒲松龄泪眼盈眶道：“玄弟原来竟受过如此折磨，痛煞哥哥也，那后来呢？”

    玄素说到动情处，眼泪混搭着鲜血，弄湿了一片衣服，哽咽道：“我永远也忘不了晴儿妈死不瞑目的样子，却恨不能与凶手同归于尽。晴儿才十四岁啊，还只是个孩子，凶手竟然都她不放过，这就是你们口中念叨的‘人之初，性本善’么？从那时起，我已经万念俱灰，恨透了这个世界。我并没有选择报官，因为那个知县早就和牛家沆瀣一气，报官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把家丑外扬。于是，我简单收拾一些衣服，偷偷埋葬了夫人，带着晴儿连夜逃出黄州。由于天黑山路难走，出城后不久就迷了路，我不敢再随便乱走。于是，我紧紧地抱着晴儿，黑暗中忍受着巨在的恐惧、无助、痛苦和寒冷，在冰冷的岩石上整整坐了一夜。天亮了，我心灰意冷，看着陡峭的悬崖，想着跳下去全家人团聚算了。正当我拉着晴儿的手，站在悬崖边上的时候，一个云游僧人路过，问我为何想不开。我说，因为心里苦。他笑了笑道，既然活着心里苦，又怎知跳下后不苦。我说，我也不知道。僧人摇摇头说，你眼睛里充满愤怒和绝望，是不是很想报仇。我说，是。僧人说，那就跟我走吧。当时我带着晴儿无依无靠，又无路可走，不假思索就相信了他，反正大不了还是一死。行脚僧人把我们带到一座深山古刹，庭院不大，却极为幽僻，看起来像是一个隐居于此的和尚。第二天，我提着水桶去山涧打水。回来后，我一进屋，整个人不禁瘫坐在地……”

    说到这里，玄素变得泣不成声，哀痛溢于言表，稍作镇定后继续道：“我看到晴儿挂在屋梁上，身体已经冰冷，身上还穿着不久前新买的那件大红袄。我悔恨难当，想来起去也没想到孩子会想不开，就这样，我连人生最后一点希望都没了。自责与愤怒让我彻底失去理智，正当我准备下去找她俩时，行脚僧人拦住了我。他说，你这样死觉得甘心么，等大仇已报你再想死，我绝不会再拦你。原来他在道法方面造诣极深，愿意收我为徒，潜心传授技艺。我背负着血海深仇，开始拼命研习道术，没多久便学得圆满。下山后，我稍施小术便灭了牛氏满门，之后便带着晴儿远离那片伤心地，途中无意间发现这座寺庙，周围环境十分有利于养尸，我便选择留下来，随后才认识了你们。怎么样？这个故事够精彩吧？”他又是一阵冷笑。

    大家都陷入沉默，也许是对他悲惨遭遇的同情，也是对他滥杀无辜的不可饶恕。这些话在我心里产生巨大的震撼，世界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玄素人性扭曲的背后竟有着如此令人唏嘘的经历。

    何所忆似乎不为所动，义正言辞道：“不管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不管你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这些都无法为你的罪行开脱！”

    “哈哈！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得什么世事人情？”玄素仰天长笑道，随后扭头看着女孩，眼睛里又充满无限深情，“你们懂什么？晴儿就是我生命的意义和牵挂所在，否则，二十年前我就已经跳下悬崖。我知道她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每天开心地笑着叫我一声爸爸，但是，起码现在她还能陪着我，永远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