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三十 秦王番外 一枕黄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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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是破晓的时候最好,渐渐发白的山顶,有点亮了起来,紫‘色’的云彩微细地横飘在那里,这是很有意思的。,。 多少年之后,秦王还记得幼时读的那本据说是倭人写的书,甚是古怪啊,他那时是这样想的。 枕草子,多别扭的名字,读起来却是浅薄,每一篇短短的话,比佶屈聱牙四书五经简单多了。从母妃的书房寻到这本书,秦王随手翻了翻,便放不下了。浅显易懂,却能触动一个孩子内心的心弦。紫禁城里,朱红的高墙,将瓦蓝的天高高地挂起来,年幼的秦王只能踩着萧惠妃重华宫里的假山岩石,架着西洋来的望远镜,远远地张望着,看着朱红巷子里行走的太监,大臣,在看着远处的反着阳光的琉璃瓦,日子‘春’夏秋冬地流动,就像那本书里说的:夏天是夜里最好。有月亮的时候,不必说了,就是在暗夜里,许多萤火虫到处飞着,或只有一两个发出微光点点,也是很有趣味的。飞着流萤的夜晚连下雨也有意思。 对秦王而言,有母妃的日子是最有意思的。 因为母妃受宠,他在诸位皇子中也是闪闪发光的存在。 那个卑贱宫人的儿子也养在母妃宫里,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是怯生生的,想一只蹲在脚边随时等着主人爱抚的小狗。可是他比自己还大好几岁呢,有这样的哥哥吗?竟然有人自甘下贱,顶着个高贵的身份做这等下贱的表情,秦王觉得真有意思。 太子哥哥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很有意思的。 羡慕嫉妒还有点说不出的东西,是‘迷’茫吗? “千万不能和太子走的太近,也不要吃皇后给的东西。” 萧惠妃这样教育儿子。 “太子不是我的哥哥吗?”年幼的秦王不理解为什么。 “我的傻儿子,皇家还讲什么哥哥弟弟的。他和皇后恨咱们母子那都是牙根痒呢,你要想找人玩,就找你哥哥。” 她指的是养在自己宫里的孙采‘女’的儿子。 “他?一点都不好玩,跟个奴才秧子似的,干什么都让着我。没劲。” 秦王摇头表示不满。 “那你要是没意思,就召你小舅舅进宫来,和小舅舅玩总可以吧。”听到儿子对那个宫人之子的评价,萧惠妃并不在意。她养着那个孩子不过当是个小猫小狗,给自己捞点好名声罢了,省得被人说她专宠,眼睛里‘揉’不下砂子,也叫大家看看。这可是我宫里的宫人生的儿子,看我这不好好地养着吗?从不短了吃穿,你们谁有这份慈悲心肠? 母子二人说着悄悄话,全然没看到那个卑贱的宫人之子,躲在灌木背后,咬着手指,眼神暗沉。一双温暖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王宫‘女’俯下身子,低声在他耳边说:“您一定要忍耐,总有一天咱们会过上好日子的。” 三皇子点点头。想着人家的母慈子孝,眼泪一串串地落到草地上。 后来秦王也模仿着用‘毛’笔写着:父皇来的日子是很有意思的,母妃会‘精’心打扮着,还不住地问我,看母妃的口脂好不好看。世间‘女’子都是如此吗?书上说‘女’为悦己者容,真是有意思。 那时他并不知道,君王的宠爱就像天下的云彩,云彩多了终于要聚在一起,化成雨落下来;云彩薄了,又被风吹吹就散了。萧惠妃是最受宠的妃子。风头甚至压住了许皇后;子以母贵,秦王自然成了最受宠的儿子,萧家也一跃成为和曹国公许家并驾齐驱的外戚。 只是好景不长,有一天许皇后忽然死了。 许皇后的死和萧惠妃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说有,那也能扯得上,宠妃和皇后本来就是敌对的关系,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许皇后身体本来看着还‘挺’好谁知道有一天会忽然暴卒呢。秦王要是那时就认识顾莲生,她一定会告诉他。许皇后很可能是先天‘性’的心脏病之类的疾病,可是当时,舆论将萧惠妃推到了风口‘浪’尖。为了显示自己明君的形象,皇帝渐渐疏远了萧惠妃,很快许家送进来第二位皇后,虽然还没有正式册封,但随着她的到来,更多更年轻的美人们又被填充进来,后宫一时间‘花’红柳绿,格外热闹,专宠十年的萧惠妃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依然如原来一样飞扬跋扈,甚至认为许皇后死了,自己的儿子就有更大的可能被推上太子的宝座。她明里暗里的举动‘激’怒了太子,为了维护她和太子的平衡,皇帝费尽心思,可是处于矛盾两端的人怎么可能握手言和?因为萧惠妃步步‘逼’近,太子和皇帝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当年能有多爱,现在就能有多怨恨未来的小许皇后拉拢其他嫔妃吹的枕头风也开始有了效果,皇帝开始怀疑许皇后的死因,怀疑的种子在皇帝的心里生根发芽,长出茂密的根系,将过去的恩情挤得四分五裂。终于,备受打击的萧惠妃病倒了,太医院的人去了几次后,她的病始终不见好最后竟然香消‘玉’殒。 皇帝此时对这位曾经的宠妃早已没有一点感情,稀里糊涂就这样下葬。 六岁的秦王彷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他搬出了母亲的宫殿,和其他的皇子们住在个大院子,一起读书,他甚至开始向那个宫人之子挥舞橄榄枝,叫他三哥,有什么好东西想着和他分享,经常会不经意的提起母妃对他的抚养之恩,对孙采‘女’的照顾。 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他和他的三哥一起被赐了婚,他的三哥愁眉苦脸,因为他喜欢的是当年重华宫里的一个姓王的宫‘女’,那个宫‘女’比他年长好多,秦王看不出有什么好。 “三哥,没事,等成亲了我们就能开府了,会有自己的宅子,自己的长史‘门’人。还能领到差事。” 他当初是这样劝他三哥的。 他没有想到,自己早就是许家的眼中钉‘rou’中刺,许家如何能让萧惠妃的儿子在京城开府?成婚不久他就被封为秦王,并且命令马上出京就藩没有皇命不得回京。而他的三哥,因为是宫人之子,又没有外戚支持,是众多皇子中最卑微最不起眼的那个,谁会在乎这样的皇子,这才得以留在京城,继续自己的小透明的皇子生涯。 造化‘弄’人。当年的许家如何能想得到,自己家支持的隐太子最后会功亏一篑,成了李建成,他们更没想到,渔翁得利的竟然是最不起眼的三皇子。 秦王得知三哥登基后,在王府嚎啕大哭。 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在眼泪中得到了宣泄,哭完,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起东西。 我本不该是这样的 如今,靠着冰冷的墙坐着,秦王看着自己那个稻草做的枕头,忽然想起了。 记得当年还问母妃“枕草子是什么意思啊,枕着草子睡觉吗?” “指的是随意放在枕边可以翻阅的笔记,随笔,你以后也可以写这样的随笔给母妃看啊。” 萧惠妃看着儿子,格外欣慰:“这样的话,你父皇不来的时候,母妃也不会寂寞了。” 原来是随笔笔记这些东西啊,不是真的枕着草去睡觉。 这些倭人,真是古怪。 年幼的秦王当是这样想着。 秦王回忆着往事,一阵倦意袭来,他慢慢躺下,头部的稻草沙沙作响,刺得耳朵脖子麻麻痒痒。 原来我这才叫一枕黄粱啊。 有心地很坏的‘乳’母所养育的小孩,也是不中意的。虽然是这样说,可不是那小孩有什么不好,只是叫这样的人养育,能够成得什么呢?所以旁人就不客气的说: “在许多小孩中间,主人不很看重这位小孩儿吧,所以也被别人所讨厌了。” 睡着的时候秦王想,小时候读过这段的,怎么竟然会忘记了呢?未完待续。 ...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