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 真相
自那日临丘回来,程曦便失去了容潜的消息。 他离开临丘不知去了何处,程曦让秦肖日日在静安胡同守着,但容潜没有回去。 信一封封地往金银楼送,掌柜老胡收下信,道是若容潜出现必会转交,然而金银楼也一直没有派人来。 程曦闭上眼,脑中抹不去的全是那日景象。 容潜眦目欲裂,狠狠抓着她的双臂用力到失控。 黑眸如灼九渊业火,nongnong戾气自眉眼发梢间迸散,将她团团围住淹没其中。 程曦被吓坏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容潜,就好像负伤的凶兽被彻底激怒。 ——你看清了? ——听清了? 容潜盯着她问,低低的声音中含着碾碎成灰仍透骨蚀血的恨意。 “只要他安分老实,朕必保他一世富贵。” 这是昭和帝与楼中女子说的话。 若那女子当真是江南容家的女儿,是当年的承恩侯世子妃容氏,是容潜幼时记忆中的母亲——那容潜该如何面对过去十年这一切? 十年前他得以安然活下来随容老夫人去北地,是容氏换来的;如今他坐享爵禄、仕途顺畅,依旧是容氏换来的。 心心念念恨了十年父仇,非但错放元凶,如今甚至出仕为朝廷效力,成为皇帝的京卫亲兵统领——何其讽刺! 容潜他……该有多恨昭和帝、多恨他自己啊! 程曦推开窗,深秋夜晚的凉风扑在面上,却让她感到浑身都是萧索寒意。 ……他到底去了哪儿? 程曦无法想象容潜此时独自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她伸手紧紧揪住胸口已经,只觉得心如千丝齐绞一般疼。 锦心看着这样的程曦很是担忧。 她不知道荣福宫的事,但她知道程曦与容潜之间必然是出了问题。 “小姐,奴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锦心为程曦轻轻擦去泪痕,“但是容少爷待您之心日月可鉴,许是他这几日极忙,又或是一时误会……想必待这阵过去后就会好的。” 程曦将头轻轻靠在窗格上。 不是这样的。 容潜从前只恨苏家,故而能答应程钦做到“不涉其余”;如今他却与大越天下之主有杀父夺母之仇,如何还能当作什么事也没有? 他从前有多恨苏家的人,如今只会比之更恨昭和帝。 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个野心勃勃的城阳王! 若说容潜凭一己之力无法撼动帝王之尊,那么城阳王的野心便是他搭上复仇利箭的最好羽弓。 而程家,不说赫赫威远侯程钦,也不说身居六部内阁的程原恩与边疆大将程原定。 仅说这一辈子孙中,程昭任职都察院,程昀与程景一方为官,程晖戍守边关,还有在京畿卫的程时与程昕……哪个不是坦坦食君禄、兢兢分君忧。 她与容潜之间没有误会,却有比误会更跨不过去的劫。 大越章氏…… “锦心,我好恨啊。” * 金陵城外,夜雨滂沱。 急促脚步声自远而近,一身黑衣的裴霖带着几人自墙后游廊拐出来,一抬头便看见前方孑孑而立的身影。 容潜负手站在廊下,看着檐边水帘倾落。 溅在青石阶上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衣摆,墨青色锦袍染成了皂色。水雾随风飘入廊下,将他鬓发覆上一层细细水珠,似染风霜。 眉目冷峻,岿然而立。 “爷,人带来了。” 容潜没有任何反应。 裴霖犹豫了下,继而回头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两名黑衣护卫押着一个老妪上前,伸手一推,那老妪便一下跌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