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郭国柱微笑着望着张段长的脸,尽量不去看他那凸出的牙齿和厚嘴唇。他说:“已经快两年了,实际上已经两年了,加上实习。”他一阵茫然,竟然没再去想张段长的意图。 “嗷,还年轻的多呢。我们那时候刚来的时候,就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来就得学徒两年。学完徒以后还要老老实实地干活……” 张段长忽然变得话特别多。尽管他说话有点啰嗦,不像车间主任们那么连贯条理,甚至有些话一直重复,但是郭国柱感到有点意外和受宠若惊。在郭国柱的印象里,张段长虽然没什么架子,但从来没和他聊过天。张段长笑着把牙齿全部露在外面,得意地说:“六七十年代我们从农村来了好几批,那时候农村的青年人都想进城里当工人。因为那时候很多城里人看不起农村人,叫农村人是山汉。说我们山汉进城,两眼发蒙。那时候我和咱们车间的好几个像李三货,还有老鬼都是刚来。刚来么,农村人啥也不懂,就开始学徒。一学就是三年。因为俺们祖祖辈辈都是农村人,谁要是能进城当工人,那太了不起了。所以来了以后,人家让干啥咱就干啥。那时候还有就是,说句老实话,就是想脱离农村。当时不敢这么说,说了就是思想上有问题了。可是农村人么,谁不想脱离农村呢。谁要是真的想留在农村那就是胡说呢。”张段长说的一点也没趣,可是郭国柱很想笑。他第一次发现张段长还真有些农村人的习惯。比如说到忘形时,裂着嘴巴牙齿都忘记在外面,还不时地用手擦一下鼻子。说到激动时,擦鼻子的频率越发快,郭国柱有几次担心不会把鼻子擦破吧。张段长继续说:“当时城里根本不缺少工人,当时城里也没有那么多工厂,就连城里的人都找不到好工厂。城里剩下很多青年,所以就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所以,俺们来一机械比较早,基本上是赶在了上山下乡以前,所以,俺们那可是珍惜哩。没明没夜的干。”张段长不知道想说什么。给郭国柱的印象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郭国柱不停地嗷嗷着,尽管这样,但他越来越觉出,张段长啰哩啰嗦的话里似乎有话。 这时候,突然又有人敲玻璃窗。玻璃窗很干净透明。又是徐利。徐利的笑脸贴在玻璃上,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国柱,忘了一件事,你们组的大刘现在怎么样了?”显然徐利刚才去办了点事,又返回到了技术组。他隔着玻璃的脸随着问话,变的严肃起来。 张段长显然和徐利更熟悉,他笑着说:“小徐,你要进来就进来说,老是要打断俺们说话,你是要咋了?” 徐利干脆进来,一屁股坐在老王工座位上。郭国柱一看着急道:“唉,你小心别把王工的椅子坐脏了。” 徐利不在乎,继续关心地问:“后来大刘咋样了?” 张段长开玩笑说:“你光顾你们的大事呢,一天到晚不是英国就是美国的,也不关心关心俺们炉前师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