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章 长禧宫,柳嫔找也琴有一段时间了,可谁都不知也琴去了哪,她心中有些不安,但又不知自己到底在不安什么。 直到李竟的到来。 “李总管怎的有时间来我这。” 五品嫔位,柳嫔连自称“本宫”的权利都没有了。 “柳嫔,圣上有请。” 李竟待柳嫔不再像从前那般恭敬,说话声音极大,也极其不客气,眼高于顶的模样。 这半个月,柳嫔已经感受过太多这样的神色,一点都不介意,只当没看见,到底她已经不是柳贵妃了,这宫里,仿佛谁都可以踩她一脚。 圣上有些年没有再纳新妃嫔,所以宫中的妃嫔位份都不低,哪怕圣上并不宠爱,也都年年抬位份,似乎只是养着,所以五品嫔位之下,还真没妃嫔了,她已经是这后宫位份最低的妃嫔了。 不受这样的冷眼,又该受什么呢? “圣上有何事?” 柳嫔心中一紧,父亲都已经致仕回了老家,柳家人也都退守燕京之外,瑞儿更是被贬为郡王,圣上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柳嫔去了便知晓。” “容我梳洗一番。” 柳嫔起身,从前也给过李竟不少好处,可是如今瞧着,都喂给了狗。 “柳嫔还请快些,圣上在等着。” 说完李竟走了,竟是半点提醒也没有。 一路上柳嫔都在苦想,难道又有什么事被抖落了出来? 可是她做过的事太多了,哪里想的起来。 连那样的事都做过,其他的事更是数不胜数。 难道……? 柳嫔心里升起不好的怀疑。 可由不得她多想,进入大殿,瞧见也琴的刹那,柳嫔闭了闭眼,心如死灰。 也琴是她的贴身婢女,她所做的一切事宜都晓得,她想过任何人会背叛她,唯独没有想过也琴会背叛她。 “罪妾拜见圣上!” 柳嫔心中凉了一半。 “柳氏,今日朕要你一句实话,凤祥宫走水与你是否有关?” 乾德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了。 柳嫔身子一僵,果然是这事。 她张口就要喊冤,“妾身……” “你最好想清楚,朕不想陪着你耗费时间。” 乾德帝头一次如此疾言厉色对着柳嫔,他真的太累了,一连串的打击,他甚至不想再看见柳嫔。 “……”柳嫔咬紧唇瓣,随即额头触地,“罪妾有罪,只是这事和瑞儿是无关的,他那时还小,还请圣上莫要牵扯上他,这事都是罪妾所为。” 罢了罢了,再如何狡辩又有何用呢? 连也琴都背叛了她,她又能如何挣扎呢? 孤立无援罢了。 只求别连累两个孩子。 “所以你是承认了? 皇后哪里对不住你? 她如此贤德,对六宫向来公平公正。” 乾德帝已没有力气再动怒了。 “哈哈哈,公平公正? 是啊,她太公平公正了,连错处都找不到。” 柳嫔笑了起来,仿佛癫狂一般。 赵薏多公平啊,公平到所有人都说她是贤后,柳嫔也想过用其他的法子除了她,可是找不到机会啊,眼看着太子越来越得圣上的疼爱,是百官翘首以盼的储君,为了瑞儿的日后,她没办法啊,她只能用这样的法子。 冒险却立竿见影,这不,之后太子再不得圣上欢心,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她的瑞儿就是太子了,如果不是长宣郡主回京,此时她的瑞儿已经是太子了,她也是皇后! 赵薏与她一同长大,同是燕京名门闺秀,柳家的地位分明比赵家高,可是先帝却择了她为太子妃,而她只能为太子嫔,终其一生都是妾室,在赵薏面前低一头。 赵薏生的儿子才满周岁就被立为太子,而她的瑞儿分明也很好,为何圣上就不多看看瑞儿呢? 赵薏该死,和她争的人都该死! “你太让朕失望了,蛇蝎心肠,枉费朕多年另眼相看。” 大概谁也想不到,乾德帝的后宫能出一个谋害国母的妃嫔吧。 “这一切都是罪妾做的,罪妾认了,与瑞儿还有舞阳无关,他们也是圣上的孩子啊,求圣上宽恕,罪妾愿意一死,偿命。” 事到如今,她又能怎么办呢,似乎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 从正阳宫出来,虞姝的手被贺云槿握着,在这五月的天,都要出汗了。 她不敢开口让他松开,她知道殿下一定很难过,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殿下才六岁,许是如今连先皇后的样貌都记不清楚了。 更可恨的是,柳氏和豫王不仅仅害死了先皇后,还继续欺压殿下,让殿下受了这么多苦。 恶事做尽,难道他们都不会良心不安吗? 午夜梦回,真的能睡得着吗? 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良心吧。 “殿下……”进了东宫,虞姝才开口,“你别难过,圣上不会放过他们的。”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孤瞧你比较难过,眉头都皱成小老头了。” 贺云槿低头用另一只手抚平她皱起的眉,动作温柔如春风。 反倒贺云槿的眉眼间不见多少愁绪,他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也琴也是他一手安排的,自然不会难过,只会痛快而已。 可她却因为他的事,担忧的不行,生怕他难受。 “殿下还有心情开玩笑。” 虞姝咬了咬红唇,她的星眸盈满了水色,难受的都要哭起来了。 “若孤告诉你,其实很早之前,孤就知道柳贵妃是凶手,你可信?” 可是贺云槿说完这句话,虞姝哭的更凶了,眼泪霎时滑落,吸了吸鼻子。 如果很早就知道,那说明殿下承受了比现在更多的痛苦。 殿下不仅不能为母后报仇,还要日日看着仇人风光,一日一日的走上高位。 更甚至要忍受仇人的羞辱,欺凌。 殿下这些年,到底过的什么样子的日子? 在这样的境况下也能成长至此,殿下受过的苦楚,她都无法想象。 虞姝想想便忍不住酸了眼眶。 贺云槿松开她的手,双手捧着她的粉颊,指尖摩挲着眼角,“别哭,不是高兴的事吗?” 虞姝轻轻地摇摇头,眼里水光盈盈,“一点也不高兴,我一想到殿下受了这么多苦,我就想哭。” 过早的知道仇恨并不是好事,宁愿被骗着,也好过知道仇人在眼前却杀不得,动不得,还得看着仇人风光。 “哪里苦了,这不是遇到你了吗? 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孤欺负你了呢。” 虞姝的眼泪像是抹不完,一滴一滴的往外涌,把贺云槿的指尖都打湿了。 虞姝的眼前像是蒙了一层雾,灰蒙蒙的,看不清殿下,她想起了梦中的殿下,没有虞家的支持,梦中的他,又是如何登上高位的呢? “好了,乖些,再哭下去旁人该笑话了,明日就传出孤欺负未来太子妃的谣言。” 贺云槿笑着揶揄,有她为他难受,足够了。 已经有路过的宫人往这边看了。 虞姝破涕而笑,晃了晃脑袋,挣扎开贺云槿的手,不害臊的扑到他怀里,眼泪全部蹭到他的胸前,声音闷闷的,“殿下,我好像又更喜欢你一点了。” 贺云槿摸着她的脑袋,“就只有一点吗?” 虞姝闭着眼睛比了一下小拇指,“就一点点哦,殿下要继续努力!” “好,孤再继续努力,走了,回去。” 贺云槿笑揽着她回了云梧宫。 当日,柳嫔被废为庶人,豫郡王和舞阳公主求见圣上,皆被拒之门外,两人在正阳宫外,跪了一日一夜,只得来了圣上赏赐毒酒的圣旨。 乾德十五年,五月,仲夏来临,郁郁葱葱,万物皆是生机盎然的模样,而风光了十几年的柳贵妃在那日黄昏饮尽毒酒。 “柳氏,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