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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枝看来,闻时礼属于那种骨子里就傲慢的男人,即便他经历凄惨,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也不影响这一点。 所以她觉得,当他亲眼看到她捏碎那些玫瑰花洒下时,就会潇洒转身离开。 就算他会有所等待,也左不过一个小时。 关窗拉帘后,宋枝到浴室里洗了个手,出来关了灯,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却怎么也睡不着。 宋枝深呼吸好几口气,强迫自己入睡,可她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闻时礼站在夜色路灯下仰头看她的样子。 他脸上似乎挂了彩,眼角淤青,唇角破裂。 被人揍了吗? 想到这里,宋枝直接打断思绪,一股酸涩感自心底上涌到鼻尖,搞得她又很想哭。 不禁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还一个劲想他干嘛?他受没受伤又怎样? 别多管闲事。 宋枝心情躁郁烦闷,手将被子一提,直接拉过头顶,把整个人封在小小一环里。 又想到,他以前总不许她捂着头睡觉,说容易缺氧导致头晕。 好像无论做什么都避免不了去想他。 他离开了吗? 应该是吧,他没有再等她的理由。 捂着头在被子里,呼吸渐渐变得不太顺畅,脑袋开始发闷。 宋枝还是没放自己出来,像是在较劲,至于较什么劲,又在和谁较劲,尚未可知。 就这样持续许久,直到一声惊雷在窗外炸响。 宋枝浑身一震。 那雷过于惊响,有掀翻房顶的阵仗,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雨势铺天盖地而来,噼里啪啦浇在窗户上。 明晃晃的白色闪电透过纱帘,隐隐约约拉扯过几道粗细不均的影。 这雨下得像一场灾难。 雷鸣不绝,仿佛在向世人宣告,这场灾难里,注定无人生还。 宋枝脑子无法思考,开始心悸恐慌起来,不住在想闻时礼他到底走没走?有没有回到安全的地方?在外面的话他该怎么办? 结局真是无人生还的话,他将会是这场灾难里—— 第一个死的人。 宋枝把罩在脑袋上的被子扯下来,继而外面磅礴雷雨的声音就变得更为真切惊人。 饶是常人听着,都会有三分心悸,更别提一个患有多年恐慌症的精神病患者。 就算隔着扇窗,雨与雷的声音还是很大。 宋枝缓缓睁眼,目光难以在黑暗里聚焦,也不知这样持续多久,可能一分钟,也可能五分钟,亦或是更久。 发出幽幽一声哀婉的长长叹息,哎——还是没办法做到冷眼旁观。 宋枝爬起来,推掉身上的被子,床上拖鞋,来到窗边。 掀开帘子,隔着玻璃伸颈朝下一探,路灯下空空如也,澄黄光线映万千哗哗雨线。 看样子是走了吗...... 宋枝心里不由松一口气。 静静在窗边站会,看外面瓢泼的雨幕,心里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她转身快步去到卧室门,一把旋开。 来到客厅的时候,宋枝的尽可能放轻脚步,从伞桶里取出一把黑色大伞,准备开门下楼。 手刚刚握到门把手,就听见后面传来宋长栋严肃冷漠的声音。 “枝枝,你出去哪里?” 宋枝后背一僵,缓缓回过头,莫名有点心虚,声音也微弱:“......我想下去看看。” “看看?”宋长栋重复着她的话,冷笑一声,“有什么好看的!回房间睡觉!” 宋枝握紧手中伞柄,噎了下,说:“就一会,马上上来。” 宋长栋冷着脸,态度相当强势坚决:“不许。” 宋枝:“爸爸,可是......” “没有可是!”宋长栋说,“今天晚上他闻时礼就算死在外面,都不关你的事情!” “......” 也许是被“死在外面”几个字刺到神经,宋枝心脏直直往下坠去,再被穿堂冷风一卷,就什么都没剩下。 在宋长栋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宋枝已经快速拉开门出去了。 宋长栋气得把脚一跺:“枝枝!!!” 避免爸爸追出来阻拦,宋枝没有选择坐楼梯,而是进到安全通道里走楼梯,毕竟四层也不算太高的距离。 速度很快,楼道的声控灯渐次亮起。 下楼的时候,宋枝不停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只把伞给他就好,让他赶紧回去不要再来,其他什么都不要说。 嗯,就这样做,绝不能有过多的纠缠。 到第一层,宋枝加快脚步,而后小跑起来,到公寓楼门口停下。 撑开手里的黑色打伞,一脚踏进暴雨里,溅起一圈水花。 宋枝来到他停留过的那盏路灯下,环顾四周,可这雨实在太大,大到能大幅度降低人的可视度,什么都看不清。 雷鸣大雨两两相侵间,隐约听到一声男人痛苦的□□。 宋枝呼吸一紧,立马循着声源方向看去,正前方一排茂盛的梧桐树,颗颗树身粗壮。 没辨别错的话,人应该就在其中一颗树后面。 宋枝抬脚,缓慢撑着伞过去。 第一颗梧桐,没有。 第二颗梧桐,没有。 第三颗......还是没有。 直到宋枝行到与第四颗梧桐树水平的位置时,她看到肮脏泥泞的雨地里跪着的男人。——闻时礼双膝跪在水地里,浑身打得透湿,他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头,颤抖着,吼着,咆哮着,再一下又一下用力地用头撞在粗粝树身上。 无论看过几次他发病的模样,宋枝还是会觉得心惊rou跳。 本能地会去怜惜他这样真的会很疼。 伞檐上一圈水线随雨而落,砸在地面积起的一层水面上,借几抹闪电的白光,照出不停歇的圈圈圆圆。 所在地势有些低矮,水面直接淹过宋枝脚背。 本来只想送个伞就离开,可当宋枝亲眼看到他病发时备受折磨的模样,就再也挪不开脚步。 像被人钉死在原地,动弹不得。 宋枝从不认为自己是个特别善良的人,大部分时候在街上看到乞讨的,都不会施舍身上零钱,甚至会想那些人是不是在假装残疾。 可为什么到他这里,就变了样。 就好像—— 所有的慈悲都只给他一人。 一面觉得他对待自己过分,有些恨他怨他,一面又觉得心里还是放不下他,心疼得不行,根本没办法看他在雷雨里受折磨。 矛盾纠结中,她撑着伞,俯身弯腰伸出手去。 准确落在粗糙的树身和他流血的额头中间。 稳稳停住。 在下一个瞬间,他的额头磕到她温热掌心里。 宋枝能明显感觉到,当他磕到掌心里时,他的身体颤抖有一瞬间的停止,再次颤抖时没有那么剧烈。 似乎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他缓缓抬起头来。 这绝对是闻时礼最狼狈的时候。 狼狈得像条街边流浪狗。 他双膝跪在地上,双手还紧紧抱着头,领带从西装里散出来,斜斜歪在一旁,目光幽洸恐惧,与宋枝对上视线那刻,直接怔住。 像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她会出现在他面前。 漫天白光雷鸣闪过。 男人敏感脆弱的神经被雷声一下又一下进行着切割,如钝刀砍头,死不了人,却疼得要命。 刚刚闻时礼磕到一处柔软时,觉得自己在做梦,等他抬头看到宋枝时,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她出现了,终于出现了。 她撑着伞,用温热柔软的掌心给他垫额头,像是以往每一次一样。 宋枝的到来没能让闻时礼平静下来,反而让他愈发严重,她似乎是比惊雷更能刺激他的存在。 他不受意识掌控,直接跪在地上,抱着头的双手垂落在地,朝宋枝爬过去。 宋枝收回手时,本想去接膝行过来的他,可想到他做的那些狠心绝情的事,便没有再动,只红着眼冷漠地低脸看他,看他无比狼狈地冒着暴雨朝她靠近。 由于发病原因,闻时礼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艰难,他手撑在水地里,左手往前按着,脱动右腿,右手往前按着,拖动左腿。 以至于两人间只有短短半米距离,都能耗去足足两分钟。 就在闻时礼的手指颤巍巍抬起,要抓住宋枝睡裙的一角时,宋枝直接后退一大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闻时礼手上一空,失力栽到雨地里。 男人剧烈紊乱的喘息被吞没在雷雨里。 栽下去的闻时礼觉得右腿剧痛难忍,跪着时更像是千万根针在扎,他再坚持不住,身体一歪,仰面躺倒,面朝瓢泼大雨。 宋枝看着无数雨地砸在他苍白的脸上,落进他张嘴喘息的口腔里,然后看见他捂着胸口开始剧烈咳嗽。 “咳咳咳咳咳......” 看到他这样,她心揪着一样疼,却还是看着。 好像在惩罚他。 在一声惊雷的末尾,宋枝清冷的声音漫进雨里,不带半分感情:“闻时礼,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发病时求我的样子,那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 回答她的是一连男人更加剧烈的咳嗽声。 紧跟着,一泼鲜血从男人嘴中涌出,呈喷射状,散得唇周脸孔上到处都是猩红。 看着非常触目惊心。 宋枝瞳孔缓缓放大,呼吸丢失在吹来的一阵雨风里,她再顾不得什么,直接蹲下去,用伞举过闻时礼的头顶:“哥哥!” 闻时礼虚弱地看着她,唇角挽出一抹虚弱温柔的笑容。 他听到了。 她喊他,哥哥。 宋枝急出哭音:“为什么会吐血啊!你怎么了!” 以前看他发病也严重,但是从来没出现过吐血的情况。 闻时礼没回答这个问题,缓缓抬手,指骨间沾满冰冷雨水和泥土,他握住她的手,松垮地握着,他现在已经虚弱到极点,无限趋近身体极限。 宋枝没有睁开,眼泪啪地砸落在他脸上。 他喘息着,嘶哑着嗓子尽可能把每个字都说得清楚,专门说给她听:“枝枝,你是我最后的光明。” “......” “倘若你真的不要我,就让我死在这场雷雨里。” 毕竟—— 死在你眼里, 好过死在漫漫无尽的求生战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