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大燕人要活,大梁人就要死

    “能不能不要再打仗了，”青娘的眼瞳蕴着水光，“算我求求你，你不要再和大梁打仗了，受苦受难的只有百姓，已经死了很多很多的人了……”

    完颜显峰望着青娘痛苦的眼睛，他没有说话，只将她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不要再打了，”青娘落下泪来，嘴巴里不停地呢喃着，“不要再打了……”

    完颜显峰目光深敛，他紧紧地抱着青娘，目光却是向着窗外看去，如今的天气已是日益寒冷，已近凛冬。

    而每到冬天都是大燕人最为难熬的时候，总有无数的牛羊与牧民会熬不过这个冬天，他打下了凉州城后，赫连涟琛已是下旨将一批牧民迁徙进城避寒，待来年开春后再回到草原。

    可小小的一座凉州城远远住不下那么多的大燕人，每家每户的名额有限，在牧民中大多数男人都是将名额让给了自己的妻子与孩子，自己则是留在草原煎熬着。

    三日后，第一批迁徙进城的牧民已是赶到了凉州城。

    是一群妇人与孩童，当先一人则是个上了年纪的老阿妈，让自己的儿媳妇搀扶着，待看见完颜显峰的身影后，老阿妈神情激动，唤了一声“大将军”，带着身后的女人与孩子纷纷向着完颜显峰跪下，面上都是感激至极的神色。

    “老人家，快起来吧。”完颜显峰上前两步，扶起了老妇人的身子。

    老妇人感激涕零，从身后的年轻妇人手中接过了一大份包裹，双手送在了完颜显峰面前，“这是家里新制的rou干和奶酪，还望将军不要嫌弃。”

    完颜显峰见这些妇人与孩童的眼中都是殷切之色，似乎都在盼着他能接过这份心意，他伸出手接过了包裹，并向着老人家道谢。

    “将军不必言谢，将军此战辛劳，让咱们免受寒冬之苦，是咱们要多谢大将军。”老妇人声音轻颤着，一句话刚说完眼睛中已是闪起了泪花。

    “大将军……”

    老妇人身后探出了一个小女孩，她昂着头看着完颜显峰，糯糯地喊了一声。

    完颜显峰听见了声音，他将手中的包裹交给了一旁的下属，自己则是在小女孩面前蹲了下来，那小女孩小心翼翼将一条色彩鲜艳的绸带捧了出来，与完颜显峰说，“这是我阿妈缝的，送给您。”

    小女孩说完，踮起脚尖，想将那一条绸带披在完颜显峰的颈中，见完颜显峰微微低下头接受了自己的绸带，小女孩笑了，一双眼睛璀璨得像是天上的星星。

    完颜显峰看着眼前的孩子，伸出手抚了抚小姑娘的发顶。

    待完颜显峰起身后，小女孩却是伸出手攥住了他的衣角，完颜显峰低下头看去，就见小女孩昂着脑袋又是问着自己，“大将军，我阿爹，哥哥都还在草原上，他们什么时候能进城？”

    望着小女孩澄澈的眼瞳，完颜显峰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身为大燕的将军，他要保护大燕的子民，他必须要为他的子民征战，寻找能生存的地方，然而大燕人要活，大梁人就要死。

    城池只有这样大，粮食只有这么多。

    “听你阿妈的话，总有一天，大燕不会再有人死于寒冬。”完颜显峰看着小女孩的眼睛，与她低低地说出了一句话。

    小女孩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松开了他的衣角。

    待将进城的妇人与孩童们安置妥善后，完颜显峰带着部下离开，望着完颜显峰的背影，老妇人却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阿妈，您叹什么气？”有年轻的女子上前，怀中抱着刚分来的粮食。

    “我是感叹大将军，他这些年可不容易，他一直为大燕奔波，可总还有人骂他，说他背叛了大燕。”老妇人说道。

    “听说，大将军的夫人就是梁人，只怕骂他的那些人也都是因着这件事吧？”那年轻的妇人也是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说来也是，大将军是什么身份，他怎么能和梁人结亲呢？”

    “梁人又怎么样？咱们如今住在了梁人的地盘上，又怎能再去说他们的坏话？”老妇人说完转过身，向着身后的妇人与孩子们言道，“你们都听着，在城里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不许仗着咱们打了胜仗，就去欺凌梁人，大家都只是想活下去，都够可怜的。”

    “是。”妇人和孩童们都是纷纷答应着。

    “阿嬷，”小女孩轻轻地喊了老妇人一声。

    老妇人低下头向着那女孩看去，听着孩子稚嫩的童音说了一句话来，“咱们可以不打仗吗？”

    “不打仗，我们每年都会冻死无数的人和牛羊，我们活不下去呀。”老妇人声音苍凉，透着无限的哀伤。

    “那，大梁的人可不可以让我们都住进来，等来年开春，暖和了再让我们回去？”小女孩天真地问。

    “傻孩子。”老人家微微苦笑，抚了抚孙女的发顶。

    京城，屋外下起了雪。

    “小姐，这么冷的天，您怎么还开着窗户呢，多冷啊。”鹂儿进屋时，就见周臻臻披着一件外衣，站在窗前发呆。

    鹂儿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将窗户关死，再回眸一看，刚迎上周臻臻的眼睛，鹂儿心里就是一怔。

    “小姐，您怎么了？”

    周臻臻摇了摇头，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在一旁的雕花软塌上坐下。

    “我在想爹爹，京师都下了雪，爹爹在大燕一定更冷了。”周臻臻心里发酸，“我不知道爹爹怎么样了，有没有厚衣裳穿？”

    “小姐，您别太担心，殿下已经在请求皇上出兵了。”鹂儿安慰道。

    “可皇上不答应是不是？皇上不想再和大燕打仗了。”周臻臻的眼神有些失落，原先在萧成卓诛杀完颜震庭后，震惊朝野，举国欢庆，大家对这一仗抱有极大的信心，可当完颜显峰回来后，迅速扭转了战局，如今凉州城失守，大将军被俘，对朝廷乃至全国上下都是一记重击。

    不仅是文武百官，就连皇上也对边关的战争失去了信心，虽然无人敢说，可就连周臻臻都知道，大家都从心底认为大梁的骑兵打不过大燕人，北境的守军压根无法抵抗他们的进攻，而今他们打下了凉州，更易于他们发动以后的战争。

    鹂儿也是沉默了，她想了许久，才与周臻臻轻声道，“小姐，若皇上当真不想打仗了，会怎么做呢？”

    周臻臻眼睫轻闪，向着鹂儿看去，很艰涩地说了几个字来，“也许，会割地求和？”

    皇宫中。

    “皇上，大燕人狼子野心，我们若议和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让他们越加张狂，决不能求和！”

    户部尚书面色焦灼，对着龙椅上的皇上出声喊道。

    “张大人说得不错，皇上，胜败乃兵家常事，之前三皇子驻守北境时也曾打下胜仗，甚至还曾诛杀完颜震庭，而今凉州城虽然没有守住，但今后咱们还可以将凉州城再夺回来！”吏部侍郎也是上前进言。

    “为了区区一个凉州城，咱们已经死了太多的人，皇上，依老臣看，既然大燕人如此想要凉州，不妨干脆将凉州城舍给他们，并派使者前去与之修订盟约，两国互不侵犯，若能以一座凉州换来边境的太平，也未尝不可啊。”工部也有人出来说了话。

    “郑大人此言差矣，若将凉州拱手相让，那我国威何存？”萧成卓蹙起剑眉，对着方才出声的大臣喝道，语毕，他上前一步，向着龙椅上的皇上拜了下去。

    “父皇，大燕人野心勃勃，区区一座凉州城绝不会让他们善罢甘休，反而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还请父皇下旨，儿臣愿领兵赶赴边疆，夺回凉州，救回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