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漫长的一天vii
“女士，打扰了。” 全然陌生的声音于耳畔突兀响起，只身一人静坐在咖啡厅的丽人优雅的抬头，颈部裸露出的雪白细腻宛若天鹅般纤细美丽——又被搭讪了？她心中掠过一丝不耐，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始终保持礼仪性的微笑。 “抱歉，先生，这里……有人了。” 她说，纵使是拒绝的话语，以这般甜美的声线说出，也不会令人心生不快。 “是么。”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刻意保持着传统绅士造型的老人，一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老人。虽然这么说或许有些奇怪，但的确是她内心真实的观感——绅士的装扮不过是对方披在外面以作掩饰的一层羊皮，眼前这位老人其本质就是一匹狼，和她一样，一只混入羊群的恶狼。 有意思。 想到这，她的嘴角不由勾勒出一个动人的弧线。 “是约会吗？”老人调笑道，配合着他那身绅士装扮，很能给人一种邻家老爷爷般的亲切感，“还真有点羡慕那个幸运的小伙子，能在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与你这样美丽大方的小姑娘邂逅。” “您多想了。”姿容艳丽的美人很自然的摇头，她可不是那些什么都没经历过，脸皮薄的跟纸一样的贵族大小姐，否定的干脆利落，不给任何人遐想的余地，“我只是在等一位朋友，他可能要过好一会儿才能到，毕竟今天的局面实在是太混乱了，我们原先的所有计划安排全被打乱了。” 她有点怀疑老人的身份，但不能，或者说不敢确认。 “这样啊……”老人捋着下巴，脸上流露出为难的神色，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开口，躬身行脱帽礼“或许有些不合礼仪，但我还是要冒昧的向您提出一个请求——美丽的女士，请允许一位年长者在这儿稍作歇息。” “当然。”女人妩媚一笑，颇有些俏皮的说道，“你应该敬那人，如敬我一般，因那皱纹，是时光的年轮。” “圣典，弗朗西斯书。”老人点出了她的援引，接着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现在已经很少有年轻人会读教会的经典了——美丽的女士，能给我读一段么，我一直认为神的旨意最适合像您这样年轻貌美的女性来传达。” “您真是一位虔诚的信徒。”她赞叹道，嘴角微微勾勒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主说，不必崇敬群山，不必敬畏火焰，因那只是地上的国，汝若遵循义理，行驰于道上，升入吾的国中，必与群山同在，与火焰同在。” “圣典的第一篇章，关于圣灵的篇章。”老人说道，不知为何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直到好一会儿后才再次开口，“我曾经和人约定过，约定过一起读这一篇章，没想到我竟然迟到了，永远的迟到了，没想到今天还能再一次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它。” “是吗？”丽人脸上泛起微笑，“冒昧的问下，与您约定过的那位，一定是位美人吧？” “与您一样，是位美人。”老人回以微笑。 “是么？”丽人努力使自己的眼睛闪烁起来，以促使话题的继续展开，“能和我说说吗？我对您和她的故事感兴趣起来了。” “没什么可说的。”老人摆摆手，“人老了，很多事情也记得不太清楚了。” ——我看你是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吧？老东西！ 丽人暗暗腹诽道，现在已基本可以确定，面前这个老家伙就是她的接头人，双方接头的暗语就是圣典的第一篇章中火与岩之主与第一任教皇的对话，也就是俗称的圣灵篇章，本来按规定他们必须在曜日时九时准时接头，将暗号对上，但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因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的接头只有顺应形势适当变化。 只不过，事关重大，还需要进一步的确定。 于是，她继续问道：“具体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和什么人，要做些什么，和我说说呗，我可好奇了。” 最后一句那刻意撒娇的声音连她自己都感觉恶心。 但老人却很是受用，他一边捋着下巴，一边笑盈盈的看着她：“时间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应该是曜日时九时没错，地点的话就在外面的那家酒吧，至于具体的人和具体的事，我就不方便告诉你，那是只与约定之人分享的约定之事。” ——说的和真的一样……这老家伙也是厉害。 丽人微微颦起好看的眉头，对话到这一步，基本可以肯定，面前这位老人，就是她那位爽约的接头人，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但这对于计划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前提是他们的行踪没有败露。 不过，这可不归她考虑的范畴。 不无恶意的如此想着，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对老人的尊重，她双手合十五指交叉的斜坐在咖啡椅上，对老绅士投注来的视线郝然一笑，随后说道：“很难想象我们竟然会如此合得来，您不介意告诉我您的名字吧？” “怎么可能介意，”老人微笑着摇摇头，“布莱克，叫我老布莱克就好。” “您好，老布莱克。”丽人起身，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拇指虚扣，“我是薇薇安，很高兴认识你。”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老布莱克笑着说道，同样伸出手，紧紧握住，拇指微微挪动，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与对方的拇指环扣在一起，“能和你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士相识，是我的幸运。” “您过誉了，布莱克先生。”薇薇安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注意到刚才夹在拇指间的小巧晶片已然易手，不由浑身轻松，连带着看老人也看得顺眼了起来，场面话说起来越发圆滑，“能与您这样的绅士相交才是我的荣幸。” “是吗，能得到您的称赞真是太好了。”布莱克说道，双手很自然的插到口袋里，仿佛真的因对方的称赞而高兴，脸上的皱纹都笑得挤到一块儿了，“对了——薇薇安小姐，听您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被您发现了。”丽人坦然承认，“我自幼生活在费迪南德，是第一次来群山之巅。” “是听到了拍卖会的消息？”布莱克微笑，“纽斯曼的拍卖会不愧是群山之国的一大盛事，连流水之城的淑女都会应邀而来。” “是的。”薇薇安点头，“对于渴望新奇的人，这可不失为一次盛会。” “是啊，至少是群山之巅近百年未有的盛会。”布莱克感叹道，两人的谈兴似乎已尽，没有再继续话题，只是默默的喝着咖啡，一时竟没有言语，直到—— 老人起身。 “多谢款待。”他说，再次行脱帽礼，“打扰了。” “老先生，慢走。”薇薇安也没有多做挽留，只是单纯的起身相送，可是不知怎么的，她脑海中不由掠过那对奇怪父女的身影，在身形交错的瞬间，她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您在来的路上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奇怪的人……”老人微微驻足，等到丽人跟上后才再次迈开脚步，“比如？” “一对奇怪的父女。”嘴唇几乎不见开阖，声音也几乎不可听闻，但薇薇安相信，面前这个绅士打扮的老男人，肯定可以听清她的话语，“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越想越觉得他们存在问题。” “没有。”布莱克回答道，“我从未见到过与你描述吻合的人。” “那就好。”尽管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但心中还是隐隐有所不安，趁二人并肩的机会，她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不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之前错过相遇时机，她在没留下任何标记后匆匆来到展览厅，并随意找了间咖啡厅坐下——以常理而论，这位接头人找到她的机会微乎及微，然而事实却完全的违背了常理，本近乎不可能被找到的她，竟然会如此恰好与对方相遇。 或许从结果来看有利于他们，但这种巧合很难不让人浮想连篇。 “我在酒吧附近遇到了一名侍应生，当时她刚好就在你附近。”老人拉了拉帽檐，刚好遮住他开阖的嘴唇，“从她那里我了解到，你去了展览厅，并且不太喜欢喧闹嘈杂的氛围，而展览厅内不喧闹嘈杂的地方又不多，按照地点我一个个找过来的，好在幸运的是，我进来的入口离咖啡厅不算远。” “这或许这是神灵庇佑吧。”薇薇安随口说道。 “神灵可不会护佑我们这群背神之人。”布莱克低声说道，语气庄严肃穆，“这应该是命运的垂青——我们正行走在命运所引导的正确之路上。” “嗯。”她微不可查点点头，没有多说。 “好了，不劳相送了。”老人适时说道，目光巡视一周，玩笑似的说道，“再走下去，我恐怕要被诸位先生的眼光给杀死了——况且，劳烦一位端庄秀丽的淑女如此疲累，可不应该是绅士所为。” “布莱克先生，”薇薇安看了老绅士一眼，彼此眼神交汇，之后点头，“好的，我就不送了，您慢走。” 目送老人远去后，她轻轻松了口气，不急不缓的回到座位上。然而任务完成，心情格外舒缓的丽人，并没有注意到——在二楼的楼梯上，一名外表年轻的男人缓缓收回了目光，嘴角隐约勾勒出一个微妙的弧度，随后身影如如梦幻泡影般消散。 而正巧从楼上走下的侍应生，对眼前发生的诡异却一无所查，似乎……刚刚消失的那个男人，根本不曾存在！ Ps：新年快乐~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健健康康开开心心顺顺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