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五漫长的一天xii
曜日时五时四十穆沙。 此刻的天色已渐渐晦暗，但得益于拍卖会的举办，群山之巅繁华依旧，来自盖博各地的旅行商人与大小贵族可不打算错过这难得的盛景，摆摊的摆摊，购物的购物，凑热闹的凑热闹，熙熙攘攘的人潮颇有节日的盛况。 不过，小小的法师对此并不在意。 她如同一个幽灵一般行走于人潮的间隙之中，一袭黑色的公主裙在黄昏的映照下明明是那么的光彩夺目，然而往来的行人却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个从他们身边穿插而过的小小女孩，恍若她根本就不存在于此。 ——隐身术。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伎俩，但在莫妮亚手中，却是出乎预料的好用——在雄鹰之城地下世界讨生活的那段时光，虽然在她漫长的生命之中只是微不可查的一瞬，可对她的影响却异常的深远——正是得益于那段朝不保夕的日子，她学会了小心谨慎，学会了如何杀人，学会了如何走路不发出声音，学会了如何在与人擦肩而过时一不小心的扒走他们的钱袋——最后一点尤为重要，如果她没有扒走那个胖胖的老男人的钱袋，恐怕她将与莫卧儿法师学院失之交臂，永远只是一只“下水道的小老鼠”。 思绪于不经意间走远，不过法师并没有太过在意——涌动的人潮就是她最好的掩护，在这里跟踪一个人，所要担忧的不是会不会被发现的问题，而是……如何保证不把对方跟丢——对跟踪者而言，茫茫人海既是掩护，也是束缚。 尽管出于谨慎，她没有在对方身上留下标记，但凭借着远远超出正常人类范畴的五感，她依旧紧紧地吊在目标的身后。 她的目标，是一名年轻的男性，从穿着打扮以及言谈举止来看，应当是贵族出身，行事倒是保持着相当的警惕，在拍得到圣洁之心照顾后没有立刻起身离开拍卖会的会场，而是等到最后一件拍卖品落下帷幕，拍卖会结束后才跟随着大部队离开了会场，随后也没有直接回到住所，而是在群山之巅各处好好的“游玩”一番后才踏上了归途。 心性不错，可惜还是太嫩了。 如果只是普通人间的跟踪与反跟踪，靠人流摆脱身后可能存在的追踪者倒不失为一种不错的手段，但在职业者之间，想以这种蹩脚的方式摆脱追踪，无疑太过天真——手段众多的法师和神职者姑且不论，即便是普通的佣兵，在锁定目标后都会找机会在目标身上洒下带有某种特别气味的粉末，这样只要对方跑得不是太远，佣兵们都可以通过经过特殊训练的猎犬找到被跟踪者的落脚之处。 法师摇摇头，并没有将对方视为一名对等的敌手。 只是不急不缓的吊在他的身后，时不时的还顺手牵几头“肥羊”。 这倒不是什么职业习惯，事实上法师已经很久没有再cao起老行当，一来是现在的身份地位跟以前大不一样，不再需要在底层讨生活，为每天的生计而奔波；二来则是她自身也不是很喜欢这类靠破坏社会的规则与秩序来不劳而获的行为，以前不得已而为之也就算了，但现在虽称不上富裕，积累的财富却足以让她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衣食无忧，如果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手，连她自己也会讨厌自己。 不过……有些时候靠这一手来惩戒些令人厌恶的家伙也蛮不错的。 大概会被当做妖精的恶作剧吧？ 莫妮亚颠了颠手上鼓鼓的钱袋，脸上浮现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对于那些动不动就对女性动手动脚的家伙，她此时的做法已经是相当的温和了，如果是在雄鹰之城洛伦丹，背靠学派的法师，绝对会给那些家伙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可惜……这里是群山之巅……并不是莫卧儿学派的势力范围。 就算再怎么恣意妄为，法师也要好好的考虑一下可能导致的糟糕后果——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精灵之森出使的使团中的一员，万一因为一时的气愤而引发事端，很有可能会将新生的精灵之国置于一个相当危险的境地。 盖博，毕竟是教会镶入大陆中南的一枚钉子，假如此次出使失败，不能改变群山之巅那些大人物的立场，教会的联军不仅可以弥补补给线方面的短板，亦可以调动隐藏在群山峰峦中的强大军势，在关键时刻给予精灵之森巨大压力——甚至，直接出兵形成两面包抄的态势也不无可能。 新神那边的承诺，自然不能太过当真，关键还得要靠自身的强大。 可惜，变强需要时间，而精灵们现在所缺乏的恰恰是时间——敌人可不会给他们成长的时间，从精灵之森谋取独立开始，不——甚至是在更早以前，教会就已经在谋划西征，不然何以能在不足数年的时间筹备好联军，协调好各方面的利益，完成战争的准备工作？ 所以—— 必须要赢！只有胜利才能赢取时间，只有胜利才能争得生存！ 法师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心——不管她来精灵之森最初的目的是什么，这里都已经成为了她的家，无法割舍亦不能离弃的家。 所以—— 不能输！ 莫妮亚抬起头，绯红色的眸子前所未有的明亮，瞳仁中泛着某种难以言明的光泽，看上去仿佛有一团炽热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然后—— “差一点跟丢了啊……” 走神严重的小小法师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刚才的气势与威严就这么烟消云散，没有留下哪怕一点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没错，你什么时候产生了莫妮亚会有气势与威严这种多余东西的错觉？） 好在，并没有真的跟丢。 年轻男人在拐入一条小巷后她的感知遭到了相当程度的干扰，想来是某种用来屏蔽追踪法术的结界，这种结界对中低阶的职业者具备非常好的迷惑效果，很可能是出自学派内部的大法师之手。可惜的是，这对于拥有原初精灵血脉的她能起到的作用相当的有限——不过，这也给她提了个醒——在闹市区布置法术结界可是实打实的大手笔，虽然被发现的可能性不大，但这种行为相当于对着当地的教会扇了狠狠地一个巴掌，无异于挑衅。 莫妮亚所在的莫卧儿学派在大陆北部算是一个相当出众的学派，在洛伦丹的影响力几乎可以左右王位的变更——但即便如此，在与新神教会的接触上，也仍然保持着相当谨慎的态度，依旧遵循着旧时代的隐世准则。 “看来是个相当强势的学派啊——” 感叹一句，法师并没有多做停留，在解除隐身术后，径直没入小巷中。 之所以解除隐身术，倒不是担心会被目标感知到，而是在这条小巷中，遭遇到学派法师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学派法师或许不会在意陌生人的误入，也不会记住学派内部每一个人的相貌特征，但加持了隐身术的她，在那些高阶法师眼中想必就像黑暗中的萤光虫一般显眼，肯定会有人对她感兴趣的。 不是她怕了高阶法师，只是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节外生枝。 于是乎，莫妮亚就像一个真真正正的小女孩一般蹦蹦跳跳的走在路上，脸上浮现的是天真烂漫的笑容，黑色的长发随风飘荡，与夜色相合的公主裙随着她的脚步上下起伏，哪怕是远远地望上去，都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但可惜的是，这份美丽无人欣赏。 或许是她多心了，沿途并没有学派法师巡视，不——不要说学派法师巡视，这条小巷里就连人影也看不见几个，那种松懈的氛围让法师差一点就忍不住要再次进入隐身状态，优哉游哉的跟在目标身后。 但幸运的是，她忍住了。 ——也是运气，又走了大约十来穆沙的路程，她敏锐的觉察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在她身上微微停驻，几道检测性质的法术施加在她的身上，在得到法术的反馈后似乎觉得不至于为一个普通人大动干戈，简简单单的将一个精神暗示埋入她的精神世界中后，那种窥视感便如到来时一般突兀的消退了。 又等了一会儿，一直没感知到对方的再次到来后，莫妮亚不动声色的轻吁一口气——真是阴险的家伙，居然将检查的关卡设在了中途——如果之前因为松懈的表象而放松了警惕，那么很容易在这一轮检测中暴露。 不过……之后应当是一片坦途了吧？ 轻松剔除掉埋在她精神世界中的暗示，注视着目标进入一间不甚起眼的民房后，法师脸上浮现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是发现猎人发现猎物的笑容。 接下来……差不多也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Ps：端午节快乐的说，嘛，省考差强人意，希望……不，是一定要通过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