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富贵（5）

    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白米饭确实比糙米饭更香，绸缎确实也比粗麻布更柔软，但是这种衣食无忧并没有给我的生活带来更多的改变，还是日复一日的看书。我的岳父之所以会在我入赘后到现在都没有赶我走，无非是因为成亲之后我以乡试第一名的成绩考取了秀才，也算有个前程；雪婵不一样，她说我眼睛里有光。

    家里的佣人也是表面热情，见面都是“姑爷”的叫着，背地里我听见过，说我是靠花言巧语上位的小白脸。我深知，年后的大考，不能落榜，否则这种情况只会更严重。

    在我眼里书上的诗文没了往日的灵动，那些先贤的思想我也再难体会。以前读书仿佛行走于花间小径，清灵畅快；但现在小径的尽头出现了一座金山，它的光芒压过了所有，我不再有心情欣赏鸟语花香了，只想快些，再快些，有些花草被践踏了，有些鸟儿被惊走了，无所谓，一切都无所谓了，我还要再快些。

    终于，到了赶考的一天，岳父破天荒的出村送我，雪婵给我带足了干粮和盘缠，一遍又一遍地嘱咐随行的仆从，应该如何如何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每日要检查行李物资是否齐备。我心里暖暖的，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压力，被人期待的压力。

    出村的时候，我没看见我的父母，只有姥姥姥爷互相搀扶着，远远看着我。

    跋山涉水，鞍马劳顿，八百里风霜雨雪，一月余舟车苦旅，我们这才到达了都城。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的新奇，吃穿用住都和村里截然不同，当然，价钱也不同……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拿到名次，有朝一日，我必将把这些新奇化作我生活中的平常。

    大考开始，随着一声声锣响，考试院大门缓缓关闭。所有考生在拿到试卷之后有的奋笔疾书，有的眉头紧锁，还有的四处张望，而我已经没时间观察这些，我只是把自己要写的东西宣泄出来，不吐不快。

    “这题目对我来说太简单，这次十拿九稳！”

    大考三天很快过去，这三天对我来说如同一马平川也不为过，我手中的毛笔仿佛化身利剑，斩去了我前路所有的阻碍，剩下的，仿佛只有那座近在咫尺的金山。它那么近，触手可及。

    在回到旅店之后，我志得意满的向仆从谈起，听到他们的一声声恭维，我心情特别舒畅，当晚睡的格外的香。

    我回到了村里，大家都在传言说我即将考上状元，以前的风言风语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从小就看出他有出息了。”、“这孩子就是一副大富大贵的样子，有福。”诸如此类。

    以前雪婵从不和其他妇女聊天，现在则是会偶尔聊上几句，话题都离不开我，眉眼之间全是笑意。一个简单的女孩，她的幸福和快乐竟也如此简单。

    唯独我的老岳父，对我始终如一，并没有过分热情，只是提点了我一句：“我知道咱们俩的关系不好，我也不求你给我养老，但是如果你出人头地了，别忘了雪婵。”

    我自然是满口答应。

    放榜之日，我来到告示前：

    第一名张运权京都城武安区

    第二名王德全

    看到这里我瞳孔一缩，再往后看：

    第二名王德全安鸾城平湖县乐山村

    等等！我是同乐县王家村啊！是不是搞错了！

    我抓住看榜的官兵，大声问道，第二名的地址是不是写错了。官兵重重的推了我一下，说我亵渎皇榜，让我赶紧滚。霎时间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所有的力量都离我而去，昏倒之前充斥我耳朵的竟又是那熟悉的讥笑。

    这世界怎么了，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