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城巡者
绚丽的霓虹在流动。 面前的墙壁，已经爆出了褐红色的砖头。 满地都是垃圾、污渍、尸体......不，抬眼望去，煊赫的楼宇在肮脏地面屹立，琳琅满目的轻轨隧道好似蛛网般聚拢，随着视野越来越远，那些霓虹灯彩的强度，完全覆盖了整座净土。 天地间，好似有一道无形的沟壑将净土分开，把人间分割成两种极端。 一种是炼狱，另一种是天堂。 这一切让孟禁有些恍惚。 净土的荒凉不像是废土死寂恐怖，倒像是坠入地狱的残败，每位行走的公民面孔苍白，双眼空洞的盯着前方，宛如数头吊死鬼游荡，时而依稀能听见一些呜呼的唏嘘声，卡在喉咙的最后一声活气。 就在不远处的铺子前，站着位半搭吊带的女人，她捧着一张价格表望向街道，乳白的娇躯与乌黑的环境天差地别。 不一会，街道远处走来位佩戴黑铁义肢的肥胖男子，他右手紧揣的口袋溢出几颗银粒，满脸yin笑往铺子方向走...... 孟禁看到这，神情一动，他疑惑地望了眼平静的百里一刀，后者冷漠的哼笑一声，点上了根烟便回到车上。 在孟禁的认知，在废土是没有阶级存在的，每位荒野人吃喝一致，只要肯付出劳动，在废土就值得生存下去，而在这净土，他见衣着破烂的女子和仪表光鲜的肥胖男，像是行走的两种极端。 从肥胖男口袋溢出的银粒似乎在肮脏的街道格格不入，不一会，原先死躺街头的公民在地面猛然挺起，尤其是看到银粒的刹那，各自神情很不自然，眼神忽地贪婪起来。 没想到下一秒，他们宛如恶狗发疯地涌向肥胖男身后，拼命抢夺着那几颗银粒，全然宛如丧失意志的禽兽般，挥黑拳和用力撕咬，似乎为了那几颗能豁出性命。 “这特么是我的，谁抢我弄死谁！” “反正我欠了叶家十几万了，横竖都是死，咱就试试看谁先死。” 随着吵声的扩散，捧着价格表的女人似乎也注意到这点，她甩开牌子，正想拨腿强挤去，路过了那位揣银粒的肥胖男，对方穿着整洁的西服革履，打个文雅的领带。 他轻拉了一下女人，淡笑半刻，探出一小巴掌的银粒，笑嘻嘻的像是在炫耀什么。 女人一愣，疑惑的目光从银粒上移开，对视到双腮托出肥rou的肥胖男，发现对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她不作声，沉默的像位被欣赏的雕塑。 肥胖男笑眯眯地审视女人的身材，对方被漂白的吊带有些肥大，使得松弛下露出白嫩的皮肤，长期节食下，女人的身材显得很有骨感，前凸后翘的娇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纤瘦的腰肢异样迷人。 肥胖男满意地嘿笑一声，很是满意地指了指身后的铺子，翘眉道： “和我到小房间打弹珠怎么样，一发弹珠半捧银粒。“ 闻此，女人一愣，低头看了眼对方拢在手里的银粒，思忖半刻，讨价还价的开口： “我还得养我弟弟，要不这样，我陪你一夜，你把你的银粒都给我。“ 这要求不过分，沉吟片刻，肥胖男皱眉望向口袋的银粒，再看了眼前的女人五官清秀，姿态婀娜，他一狠心，”行，银粒都给你，不过你这一夜得把我服侍舒服贴贴的。“ 缓缓点了点头，女人再不吭声。 谈判完成，肥胖男将手搭在女人的肩膀，而右手偷偷伸进松弛的吊带，女人依旧没吭声，只是咬了咬红唇，把小手攥紧了衣袂。 街道是混乱的，垃圾的杂乱摆放，使街道远看并不笔直，水泥龟裂，污渍混着泥土镶嵌在裂缝内他们踩着跌宕的地面走进了铺子。 肥胖男关上房门，女人关上窗子...... 孟禁就站在路口，挪移目光只见为银粒扭打一处的乞丐，锋利的智齿似乎成为了最趁手的武器，他们好似野狗般虎扑，黑铁的义肢发出沉闷的液压机的嗡鸣。 随着局势升级，乌泱泱的乞丐都红了眼，暴挥几拳，拳头全乱抡在布满铁锈的义肢上，被打成凹凸不平的铁坑，义肢连接处溅出大片腥血。 不一会，血泊上躺着数个身体，顺着污水漫过脑袋。 银粒早失去了踪影，剩下的只剩撕咬和搏杀，乞丐嘴中衔着人rou，吐出咬不动的黑铁义肢，他眼睛一眯，眼神饱含的贪婪之色顷刻暴露出来。 越野车门被推开，百里一刀捻灭了香烟走了过来，他习以为常的望了眼，淡淡开口： “这就是净土，财团垄断了这个国家的金融、军火、医药、地产、文玩等等，生活在净土的底层人口无可用之食，体无衣可挡，唯一可以交换的就是自身的器官换来少许必需品，等必需品用完，剩下的日子只能以乞讨为生， 还有一部分人迫于生计，他们加入雇佣团，成为一名职业赏金猎人，专门为财团刺杀各种危险人员，依靠对方首级换取生活必需品，我就是其中之一。” “乞讨？”孟禁皱着眉头，双眸之中满是疑惑好不解，恍惚之间，他的视野中忽然浮现出几位持枪的机械人，正迈着阔步朝他们走来。 机械人的骨架由银铁打制，外表镀上银质漆面，定睛看去，竟看不见半分属于机械的电板和线路，它们微微一怔，站定身形，扭头朝乞丐方向望去。 乞丐嘴中啃着人rou，抬眉见同般看向武装的机械人，人直接愣在原地，面带不知所措。 腌臜的路口中央，乞丐和机械人隔着尴尬的空气，对视在一起。 “城...城巡者，”乞丐急忙收回目光，下意识地挺直身，撒丫子往灰暗的巷子跑。 片刻后，机械人的瞳孔转动起来，闪烁起科技线条的分析器，他们目光扫过躺在地上的九条尸体，面无表情的转头向逃跑乞丐望去，那僵硬的机械嘴缓缓张开，发出机械合成音： “净土第二十八条规定，净土公民故意伤人致多人死亡，情节严重，严重危害净土管制条例，现判决死刑，立即执行！” 哪怕乞丐的身形彻底消失在巷道，没有半分视野的情况下，机械人的眼眸闪起红外线感光仪，停顿半刻，像是发现了什么，它们齐同架起银色枪体的激光枪，默默对准一个方向。 呲——！！ 射弹无声，只觉一抹强烈光线捅破空气，具有恐怖穿透力的激光射透垃圾桶，一缕白烟升起，惨叫声紧随其后，孟禁回过头，凭借激光的余晖只见暗巷的地面流出红血，一个佝偻的身影躺在地上。 “任务完成，”机械人喃喃自语，片刻之后，它们闪烁红光的双眸微微眯起，望向身后的孟禁和百里一刀。 经过系统扫描后，机械人越过孟禁二人走到越野车后，抬起手掌猛地扯开幕布，那宽大的后厢盘睡着一头昏睡的异兽，异兽安静的睡在铁圈中，它伏着三条雪白的尾巴，像是灰暗宇宙中的三道彗星，闪耀整片星空。 只是这九尾狐还未长出九条，就被荒野人抓了过来，以至于它眉宇处的狐火尚未凝聚成性，远远看去，好似在雪海中升起的一堆火苗，半盛半熄点缀着雪的苍白。 属于异兽恐怖的气息弥散开来，机械人的仪器像是感知到什么，顺势再度用幕布盖住，它们神情变换，收放好激光枪向百里一刀敬了个礼： “我代我家小姐向百里队长慰问，队长一路辛苦了，之前和百里队长的交易，既然队长已经出色完成，我叶家定然会不负所望。” 说完，机械人朝百里一刀送了一张身份证，就架着越野车朝市中心的方向开去，路旁的公民似乎很识趣，拼命拖着虚弱的身体让路，尽量和那些机械人接触。 就算它们压断自己的双腿，生活在净土底层的公民也不敢埋怨，万一惹得它们不高兴，迎接他们的将是财团的报复。 这个世道，谁与财团为敌，就算同死神为敌。 披着黑色幕布的越野车消匿于灰暗的街道，朝向霓虹市中心疾驰，过来片刻，就望不见任何踪迹。 越野车的消匿，百里一刀没有急着放松，警惕地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无密探和财团的细作，才微微松了口气。 “它们是城巡者，负责维持净土的秩序，也是财团们的狗腿子。” 最后，百里一刀低下头，目光牢牢定格在手掌中合金打造的身份证，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为这张身份证做出的努力，在得知他能有儿子时，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为自己的孩子获得一张身份证。 尽管会杀很多无辜的人，为了自己的孩子，他必须这么去做。 从赤身格斗，杀海浴血，以一战十的从暗巷走出的刹那的情景，他从未忘记这张身份证的重量，是可以改变他儿子百里枫一生的关键，让百里枫远离卑贱的转折点。 净土，公民和人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公民代表的是有居住在净土的权力，而真正享有净土资源的身份是人民，净土人民可以享有医疗、就学、编制、入选联邦官员等等人权。 想到百里枫被关在废土，百里一刀的脸色阴沉下来，似乎之前做出的努力被砍掉一半，余光瞥到街口的监控器正稳稳对准它们，百里一刀忽然淡笑，乐呵将身份证交到孟禁手中，耐人寻味的嘱托： “小禁，现在你有了净土身份证，你一定要谨慎行事，千万不要辜负叶家对我们的信任，不要辜负我，要是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