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战前动员
虽然天色才刚刚暗下来，但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是，此刻的咸阳街头却是寂静无比。【】往常繁华的街市，此时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整座城市都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 “雍王有令，全城宵禁！各家闭户，违令者斩！” 几名士兵纵马穿行在大街小巷之中，口中不住地大声嘶喊，传达着雍王章邯刚刚发布的宵禁令。 老实说，章邯作为雍地的统治者，其权势并不是十分巩固，对封地里很多离得远的郡县，他都没有实际的控制力。 但至少在咸阳这一亩三分地上，章邯却是拥有着绝对的权力。 毕竟这是自己的老窝，更是经营最久的地方，相对来说百姓也更为驯服。故而他一声令下，咸阳百姓无不塞门闭户，没有人敢在街上逗留，也没有人敢以身试法，咸阳顿时犹如一座死城一般。 但在这一片静寂之下，却是压不住的沸腾民情，百姓们虽然禁足在各自家中，但却仍旧活络心思，思考着出路。 章邯之前就放出了亲征陈仓的豪言，而今日咸阳左近五县的守兵更是都已集结在城外。咸阳百姓只要不是傻子，当然能看的出来，大战恐怕是要一触即发了。 而章邯此刻发布宵禁令，用意也很明显，必定是为了稳住咸阳的治安和民心，以求接下来顺利进军陈仓。 至于他此行究竟能不能取胜，大部分人还是持悲观的态度，这也怪不得他们对章邯没有信心，实在是现在的情况太过危急，单单以章邯的力量，除非发生奇迹，不然绝不可能翻盘。 不光是百姓如此认为，就是前来支援的五县官员，在今晚之前，恐怕也是如此想法。他们来到咸阳，完全是迫于章邯的压力，实在是对取胜殊无信心。 但等到章邯向他们阐明了作战意图，各县的令尉仿佛被注射了一剂兴奋剂，一扫之前的悲观情绪，涌起了对胜利的极大信心。 不得不说，章邯的计策乃是兵行险招，但却是现在唯一能够瞬间扭转战局的办法，而且胜算还极大。一旦能乘夜夺下陈仓，那现在所担心的一切问题都不复存在了。 咸阳城外，五县的士兵已经集结了起来，整齐地站成队列。冷冽的月光洒下来，照射在冰冷的盔甲上，显得明晃晃的，犹如水银泻地一般。 各县士卒，再加上咸阳守军，统共两千余人鸦雀无声地站立当场，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前方。而在阵列的最前边，一人长身鹤立，赫然便是雍王章邯。 此刻他站在高台之上，凝神注视着在场的军列，在做着最后的动员。 沉吟片刻，章邯深吸一口气，向着众军朗声道：“想必刚才，你们已经接到了突袭陈仓的命令，你们说一说，我军此次奇袭，胜率能有几成？” 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动作，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众军士站得笔直，但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所有人都直直地看着章邯。 “呵呵，你们不愿说，那我便来说。”看着犹如雕像一般的众人，章邯突然露出了笑容，豪气道：“要我说的话，此战——必胜！” 章邯的豪言回荡在夜空之中，传得无比辽远，而军士们仍旧是静立在原地，保持着沉默。没有人回应他，仿佛章邯一人在唱独角戏一般。 五县主官面面相觑，不知道章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韩谈和始成对视一眼，满面的忧色也是显而易见，站在角落里的嬴颖紧咬着嘴唇，看着台上的章邯眼神中露出一丝焦急…… 面对着默立的众人，章邯叹口气，语气低沉道：“的确，现在情况已经万分危急。陈仓叛军据城作乱，其势不小，实乃南边汉王阴使之。再加上东边塞王北边翟王，雍地三面受敌，似已无力回天，我夸下这样的海口，似乎有些狂妄了。 但我军未免就没有机会，今日我军初到咸阳，人困马乏，陈仓叛军必不提防，长途奔袭之下夺下陈仓大有可能。若是今夜奇袭能成，那所有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他停顿一下，缓口气接着道：“本王之所以敢如此说，乃是怀着必胜的决心，而且本王不光是对自己有信心，更是对你们大家有信心。 对于很多人来说，我这个雍王是否覆灭完全不要紧，就算明天我倒下去，汉王塞王翟王其中一个也会站出来，取代我的位置，对平民百姓没有丝毫的影响。 但是，诸侯来诸侯去，秦地的局势却不会有丝毫变化，仍旧是一片乱局，百姓仍旧是战争的牺牲品，生活不会有丝毫的好转。 你们在场的所有人，家室宗亲、父母妻子都俱在家中吧？你们想让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子女，永远生活在这乱世之中么？” 终于，闻听此言，队列之中的士兵脸上开始有了表情。生在乱世，朝不保夕，提到家人，每个人都是黯然无比。 章邯环视一圈，众军士的表情尽收眼底，看到众人如此，他也有了信心，温声道：“本王主政咸阳已有半年，待民究竟如何，相信大家心里自有公论。本王在此许诺，若是此次能保全下去，必定轻赋税、轻徭役、改田制，与民修养生息！” 听到章邯的承诺，众人面色又有了些变化。比起秦初的军田制，秦末的役田制让百姓深恶痛绝，再加上沉重的赋税和徭役，百姓几乎活不下去了。 现在诸王仍旧是实行役田制，而此刻章邯亲口承诺改田制，不由得让所有人心里燃起一股希望，军士们脸上冷漠的表情顿时不见了，不由得变得有些期待起来。 章邯看到众人脸色的变化，乘热打铁道：“今夜本王亲征奇袭陈仓，只可胜不可败。本王在此立下重诺： 若今夜大事可图，则五县免除十年赋税！ 今夜参加战斗的诸将士，一族永免徭役！ 奋勇杀敌，身先士卒者，记功封赏！ 诛杀敌将，率先攻上城墙者，封百夫长，记功封赏！ 有战死者，重金抚恤家人，其子如本王子！” 章邯每说一句话，士兵们的反应就越大，待得章邯说完，众将士们不由得有些惊呆了，待得反应过来，每个人脸上都是露出了惊喜万状的神色。 凡是参军的大秦子民，哪一个不想立功封赏，这是大秦军队的风气，是不同于其他军队的地方。 此刻有了章邯如此重诺，众军哪里还有迟疑，阵列之中静寂片刻，随即便响起山崩地裂般的呼喊声。 “必胜！”“必胜！” 耳中听闻着士兵的欢呼声，章邯这才不着声色地抹了抹鬓角的冷汗，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调动起了士兵的积极性，这一场战斗，已经赢了一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