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干柴易对上烈火

    夜宸墨由着几个内侍伺候洗漱，他也吩咐管家派几个丫鬟去给清溪打扮一下。

    清溪正坐在雕花紫檀木大床上生闷气，面色狰狞，手里握着剪刀，指关节发白，用力地在云水缎鸳鸯绣枕上剪出一道道口子。鹅絮芦毛飘飞，一些飘落在她黑亮的发丝上，黑白分明，极致的鲜明，更衬出她的凄凉可悲。

    门外先是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年轻的女声窃窃私语，她阴冷恶毒的眼眸闪现一抹亮光，立马丢下手中的剪刀，扑到紧闭的大门上，双手急促地拍门，“快开门，放本王妃出去，不然本王妃绝饶不了你们这些卑贱的下人！”

    众丫鬟清丽的脸上浮现一丝恼意，这个异国公主如此嚣张，出口不逊，毫无气度，犹如市井泼妇一般粗俗，连她们也不如。她们真巴不得她一辈子被关在眼前的这个金丝笼出不来。

    可夜宸墨的命令她们不敢违背，只能将怒气咽回肚子里，将门打开。

    清溪原本只是嘴上强硬，心里却是很害怕，怕自己的美丽容颜只能再这间小小的牢笼里老去，青丝全白，容颜枯萎，那对一个高傲的女人来说，还不如去死，死还来得更痛快。

    “吧嗒”一声，钥匙打开大锁，清溪担忧的脸色立刻得意起来，眼角高挑，她就知道夜宸墨不会一直关着她的。

    众丫鬟端着一众洗漱之物进来，入眼便是清溪双手环胸，脸色倨傲，气势凌厉，怒瞪着众人。而她的身后满地狼藉，桌椅翻地，珍珠玉钗滚落一地，与价值连城的碎瓷器混杂，闪着幽幽的华光。

    众丫鬟忍不住惊呼，眼里满满都是心疼之色，这清溪实在太过分了。她这一闹，耗损了多少银子啊！

    “眼皮子浅，王府还缺这些东西？”清溪红唇微勾，讥诮冷笑。

    众丫鬟贝齿紧咬绯唇，心里虽恼，却不敢回嘴。

    清溪早已经自顾自在梳妆台边坐下，挑了挑眉，冲身后怒骂道：“死丫头，还不滚过来给本王妃梳妆！”颐指气使的样子真是让人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挠花了她得意的嘴脸。

    早有急性子的丫鬟忍不住要回嘴，被一旁的丫鬟捂住嘴，冲她摇摇头。急性子丫鬟明白，她叫她忍耐。

    她们小心地绕过一地的碎渣子边梳妆台走去，分工迅速，两个丫鬟打扫房间，另外三个手脚灵活的丫鬟麻利地替清溪梳洗。

    清溪似乎故意要拿她们撒气，趁一个小丫鬟不注意扯痛她的头皮，掉落几根青丝之时。她双手如鹰爪一把擒住梳头丫鬟的手，扬手就是两个耳光。目光如炬，狠狠朝她啐了一口：“死丫头，会不会梳头？扯痛本妃，你这难看的爪子还不如砍了去！”

    这丫鬟正是那性子急躁的丫头，性子也颇为刚烈，雪白的脸颊高肿，嘴角溢出丝丝血迹，却怎么也不肯求饶屈服。背脊挺直，宛如白杨。

    清溪最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骄傲不屈了，眼里的怒火更甚，狠狠地踹了丫鬟一脚。“睨这死蹄子，存心找死是吧？”

    丫鬟吐出一口鲜血，仍是不肯屈服，神色倔强执拗。其他丫鬟看了禁不住潸然泪下，齐齐跪下来磕头求情。雪白的额头磕在坚硬的地板上，顿时通红一片。

    清溪倨傲愤怒的脸却没有丝毫动容，显然她今日非要办了这不知死活的丫鬟，任何人也挡不住。“都给本妃爬起来，不然同罪论株！”她弹了弹指甲里不存在的灰尘，阴寒一笑，嘴角弯成冷冽的弧度：“你们愿意陪着她去死，本妃阻拦岂不是太不近人情？”

    寒颤的话将众丫鬟吓得立刻噤声，不敢再求饶，也不敢站起来，一个个恨不得将头埋进地砖里。她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王爷虽然冷清，也不会无缘无故处死谁。

    气氛正僵愣，年迈的管家走了进来，见气氛不对，脸色也凝重起来，恭敬地走到清溪面前，俯身行礼：“小女愚笨恼怒了王妃，还请王妃看在老奴的老脸上，网开一面，饶她一回。”

    清溪脸色微变，纤纤玉指直指地上跪着的急性丫鬟，惊问道：“你说她是你的女儿？”

    管家越发恭敬客气：“王妃所言不错，她是老奴的女儿。”

    清溪顿时有些讪讪，这管家她也知道，一直跟随夜宸墨，尽心尽责，忠心服侍多年。夜宸墨都对他敬重三分。平常丫鬟倒也罢，死了，贱命一条。可她若是执意要杀了他的女儿，闹到夜宸墨那里去，她恐怕也讨不了好。在夜宸墨眼里只怕要落个恶毒的名头……

    思忖许久，她美艳的脸上盈然绽开一抹笑意，如冬日寒梅初绽。“既是管家您老的女儿，虽然她冒犯了本妃。可是本妃给你几分薄面，从轻发落，让她去外面跪一天吧！”骄傲的语气似乎是施舍一般。

    管家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和本分，也不恼怒，依旧恭谨：“王爷差老奴来看看王妃好了没，今日王爷要带王妃进宫拜见太后的。”管家适时地说出自己的来意。清溪整个心花怒放，雀跃不已，夜宸墨居然要陪她入宫？兴奋的她刚才的阴郁一扫而光，也不计较丫鬟冒犯她了。

    她说话的语气多了几分和颜悦色和女孩子独有的娇嗔，眼眸波光荡漾。“管家先去回禀王爷，再等一等，本妃稍后就来？”

    老管家微俯身子，笑着退了出来，在清溪没看到的时候冲依然跪在地上的女子使了个眼色，有怒其不争，有心疼，又有无奈。

    地上的小丫头飞快拿袖子拭去眼角的泪滴，站起来随着老管家出去。

    几个小丫鬟也很机灵，手脚利索，十指翻飞替清溪弄起复杂精致的发饰。清溪终于安静下来，不再发脾气，由着丫鬟摆弄。便是小丫鬟不小心扯痛她的头皮，她也是皱皱眉，忍了。她知道若是自己刁难她们，她们被吓，恐怕手脚哆嗦，更出不了门。

    她不愿意让没耐性的夜宸墨多等，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毕竟孤男寡女，很容易干柴烈火就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