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眼眸冰冷如毒蛇

    他走路悄无声息，一步步朝床榻走近，手中的利刃越发握紧，指关节发白，脸色也凝重绷直。

    他没有注意到隐瞒在门后边那颀长伟岸的暗影正阴沉着脸，眼眸狠辣深怒盯着他，似要在他身上射出几个窟窿。

    接近床榻，大手扬起，利刃反转，面色狰狞，猛地朝那鼓起的被子扎去。

    没有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只有衾被和利刃发出的“哧剌”声，他心一惊，惊愕地转过头，后颈一道凌厉的掌风劈来，他没有痛晕过去，只是脑袋晕眩，手捂住脖子低声呻吟。

    抬头便跌入夜宸墨暴怒深漩，冰冷如毒蛇的幽深眼眸里，他脸上也是冷漠深怒到了极点。

    夜宸墨手中的银蛇软剑直指黑衣男子的咽喉，黑衣男子脸色煞白颓废，凉凉道：“原来翊王早就发现鄙人了！”

    “说，是谁派你来的！不然别怪本王送你去阎罗殿！”夜宸墨清冷残戾的声音拔高三尺，浓重的煞气也随之发散出来，那冷冽阴鸷的眼神几乎要将男子活活射穿。

    男子冷笑一声，冷傲倔强道：“我既然落在翊王手里，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要杀要剐……”他话没说完，就想咬破嘴里的药包，服毒自尽。

    夜宸墨目光如炬，岂会让他遂意？眼疾手快地截住他，一只手犹如巨钳扼住黑衣男子的下颚。让他嘴巴大张，不能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药。

    “来人！”他一声厉喝。顷刻间，两个黑衣暗卫飞掠进来，俯身跪下，沉声行礼，“王爷有何吩咐？”

    “将他带下去，严加拷问，势必要从他的嘴巴里撬出一点东西！”夜宸墨面色冷峻，沉声吩咐。接着大手一扬，黑衣男子被两个暗卫钳制住肩膀，不能动弹。

    两暗卫挟着黑衣男子退下，房门自动阖上，房间再一次陷入安静。他转身打开一桃木长形方柜，习莞鸢绯唇微撅，身体蜷缩成猫咪一般，正香甜地睡着。嘴巴还时不时咂巴咂巴两下，似乎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夜宸墨无奈地轻叹一句，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角，将她抱了起来，再一次放在床上。自己也上了床，拽过被子盖住两人的身体。

    可是他经历刚才的凶险，睡意全无，只肘撑着床榻，静静地凝望着侧脸如画，美好而沉静的女子。那双凤眸似染了漆墨，黑漩得发亮，丝丝温情如水面上的细纹浮动流淌。

    ……

    西涟城幽幽转醒，眼神困顿迷离，长睫打开，眼睛眨了又眨，望着头顶全然陌生的环境，心头一怵，拥着被子，挣着身子坐起来。房内的摆设无不陌生，既不是在阎罗殿他居住数日，与赫连原温柔缠绵的石室，也不是他在西凰住了数年的宫殿。

    他忍着疼痛，想要穿衣下床，一个高大冷峻的男子走了进来，一如他初见他时的冷漠疏离，克制隐忍，是聂风。

    他墨发随意披散，一身青衣，压抑而沉闷，俊朗的五官除了冷漠还是冰冷，不过之前那毒蛇一般的阴毒狠辣目光却隐去了，眼眸里只余清淡，夹杂着淡淡的怜悯与愧疚。

    西涟城搭在衾被的手一顿，停止了下床的动作，眼睑低垂，声音嘶哑低沉，忍不住问道：“他怎么样了？”

    聂风看着他那副虚脱憔悴的样子，眼皮一跳，动了恻隐之心，竟不想再欺骗他，声音平静，如实相告：“你顾好你自己就得了！主尊虽然愈加冰冷疏离，阴沉不定，喜怒难测，可是终究还是自持住了，这段时间虽然难熬了些，还是会过去的！”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刀：“他会忘记你！”

    西涟城听见这残忍的安抚之语，心里苦涩，不知该难过还是该高兴，伤感苍凉四溢，低低呢喃：“是啊！他会忘了我，再不记得有个叫西涟城的人！甚至那开心的记忆也会变成冰冷的毒蛇让他发寒，厌恶至极的噩梦！”

    他难过地甚至忍不住抽噎起来。他好想他。

    聂风拧起眉头，张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长袖轻拂，漠然地退了出去。

    阎罗殿都察觉得到主尊仿佛变了一些，面色虽然一如既往平静，处理事情果决狠断，可是更加残暴嗜血了，内敛阴沉了。没有人看到过主尊淡漠的俊脸上有过起伏，眼眸清明而冷淡。

    对待犯错误的教中手下处罚也更加严苛，弄得一个个人心惶惶，谨小慎微，唯恐出错。整个阎罗殿被低气压笼罩着，越发地冷寂森寒了。

    赫连原不是在殿中忙事务，就是坐在石室的床榻上望着头顶一方出神，这一静默就可以维持一个不变的姿势待很久，仿佛魔怔了一般。

    聂风看着主子的变化，也曾在心里无数次反问自己，他是否做错了，或许一个妖孽在这，也耽误不了什么。自妖孽来之后，主子那挂在脸上万年不变的温柔反而让他多了几分血性，终于像个正常的人。

    这一闹，主子回到从前不说，还变本加厉了，眉宇中几许愁绪，时常的怔神让他反而显得忧郁而敏感。

    西涟城阖上眼睛，长睫上挂着一滴晶莹，身体微微颤抖。他在想他。

    赫连原同样在想他，心里惴惴不安，该死在担心西涟城的安危，他是否现在平安。他不知道西涟城离他那么近，就在阎罗殿不远处的山崖地下的一间小木屋里。

    被人背叛的愤怒，强大的男性自尊心也不容许他去挽留他。

    那冰凉的衾被似乎还残留着西涟城身上的香气，残留着他们情动的气息。虽然这床榻也被他和另外一个野男人所玷污，他却不允许侍女换掉。

    两人待了这么久，他才发现两人竟没有什么念想的东西，因此他只想将两人温存留下的气息留得更久。俊脸蒙在衾被中不肯出来，那麝香混杂着薄荷香气，才让他空落落的心沉淀几许。

    他这辈子戎涯天下，叱咤江湖半生，从来没想过自己对一个男子念念不忘，失魂落魄，整个人如行尸走rou一般，没有了激情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