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师傅家
田师傅也站起来,跟着向外间屋走去。屋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也走出里间屋。正巧田师傅的大儿子刚从院子走进屋来,手里抓着几只活青蛙。他随手把手里的青蛙交到了田师傅手里。 田师傅把青蛙放到堂屋里的一个菜墩上,举起菜刀,手起刀落,把那几只青蛙拦腰斩断。我在一旁看着心疼,赶紧问师傅:“田师傅,您这是干嘛呢?” 田师傅回答道:“喂鸭子啊!鸭子吃蛤蟆下蛋多。” 师娘也在一边插嘴道:“你师傅可会过呢。我家养的鸭子不喂粮食,就喂这蛤蟆。鸭子吃蛤蟆下蛋可多呢!你师傅没事就上外边抓蛤蟆去。今天是你来,他就不出去了,要不他又出去抓蛤蟆了。” 早就听说有一道菜是‘炒田鸡’,炒的就是这青蛙的腿,田师傅把这些都喂了鸭子,不是太可惜了吗? 想到这,我说:“在我们天津,饭馆里有一道菜叫‘炒田鸡’,在饭馆里据说还挺贵的呢!您这都喂了鸭子了,不是太可惜了吗?” 田师傅听我这样说,停下手问我:“就这蛤蟆?能吃?” 我肯定的点点头。田师傅又问我:“你知道咋做吗?” 我说:“怎么做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饭馆里用的是蛤蟆的腿。炒的时候放上点青椒,好极了。这叫‘田鸡炒辣子’。” “哎呀,把蛤蟆腿拿走,这蛤蟆身上就没什么东西了,那让鸭子吃啥呀?”田师傅疑惑的说。 “我们可以只用蛤蟆的后腿,把前腿和蛤蟆身子留给鸭子啊!”我出主意道。 田师傅采纳了我的意见,把几只青蛙的后腿都扯了下来。随口又喊他儿子:“去。再去菜窖里抓几只蛤蟆来。”他的儿子领命转身去了。 田鸡腿有了,可是炒菜的田婶儿却不知该这么炒,大家都来问我。“在饭馆吃的田鸡都用油炸过,现在家家油都不富余,我们就省点事,直接炒呗。没有青椒,看看菜园子里有嘛,随便放点什么菜就行。比如黄瓜片啊什么的,都行啊!”我只好这样说。 这时,田师傅大声对他的儿子说:“把这些东西拿去喂鸭子。”然后拉着我说:“走,进屋,咱进屋喝茶去,看茶都凉了。”我们一起走进屋里,坐下喝茶。 伴着热乎乎的、酽酽的红茶,我跟师傅边喝边聊:“家里几口人啊?”田师傅首先问我。 “七口。”我回答。 “……” “……” 像是查户口一样,我把家里的情况一一讲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不知田师傅能记住多少。 我没有问田师傅家里的情况,什么都没问,我喜欢自己观察。 田婶儿在外间屋里一声喊:“饭好了,你俩做好准备。”我知道田婶这是在喊我们呢,赶紧站起来,问田师傅该准备些什么。田师傅说:“你坐。你是客人,你什么都甭管。一会儿让你妹子干。”高个子的师妹拿来了餐具,田师傅拿来了一瓶酒。 田婶端来她炒的菜,她特别示意我尝尝她炒的田鸡。没有经过油炸的炒田鸡显得很清淡,里面点缀着几片黄瓜片,吃到嘴里,跟饭馆里的味道不同,别有风味。 田师傅给我倒上酒,田婶也坐了下来。当那两个小师弟坐下之后,那张圆桌已经被我们坐满了。我的两个师妹去哪儿了?田师傅似乎猜透了我的心思,“别管她们。来,咱喝酒。” 酒是散装的,装在一个酒精瓶子里。我问:“这是咱们当地的酒吗?” “对!就是咱们乌兰浩特酒厂出的。你尝尝,咱这都是粮食酒,喝了不上头。这是我从酒厂买来的,65度的。你尝尝好喝不好喝?” 酒果然很好喝。我们又聊起了菜,聊起了那盘炒田鸡。田师傅首先说:“这炒田鸡挺好吃的啊!蛤蟆能这样吃,以后我再多抓点蛤蟆,咱又自己吃又喂鸭子,一举两得。好!不错。” 我说:“这蛤蟆都给鸭子吃了,多可惜。这样咱人也吃,鸭子也吃,一点儿也不浪费。” 田婶问我:“你说在天津的饭馆里,人家这个菜是怎么做的?” “哦!饭馆里是先把田鸡腿裹上一层糊,然后用油炸,炸过以后再炒。”我说。 “那糊是什么东西做的,你知道吗?” 我没做过饭,闹不清那糊是什么东西。只好猜测说:“估计是先把田鸡腿沾上一层团粉或者白面,然后再沾一层鸡蛋清,还得再沾一层面或者是团粉,然后再用油炸。炸完了再炒一下,放上菜,最后还得勾芡,才能出锅。我不会做饭,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大概就是这样吧。” 说着,吃着,不知不觉时间已过了中午。酒已经喝了不少,田婶首先放下酒杯,到外屋拿来了今天的主食:烙饼。我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了,就对田师傅说:“您还能喝多少?我已经差不多了。您看我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了。” 田师傅说:“那就吃饭。秀玲……”我这才想起我那两个师妹来。她们在哪里?她们吃饭了吗? 师妹听到她们父亲的召唤从外屋跑了进来。田师傅吩咐她:“把酒和酒杯拿走,给你哥把饼拿来。” 师妹拿来了饼,放到我的面前。我趁机问她吃饭了没有。她回答我说已经吃过了。我诧异的问:“你在哪里吃的?” “我和meimei在外屋吃的。”师妹说。 为什么?我初次来,不好意思问,但不免心生疑虑。难道女孩就不能跟客人坐在一起吃饭吗?是这里的风俗习惯?还是师傅家的规矩? 田婶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着对我说:“别管她们,女孩子家,在哪儿吃都行。” 哇!重男轻女这么严重! 心里想着,嘴里吃着。很快我们也吃饱了。田婶一边劝我再多吃一点,一边指挥着女儿们收拾干净桌子,把茶重新沏好。 喝着茶,一边聊着天。我从谈话中得知田婶是乌兰浩特地毯厂的一个车间主任。那个厂子是个集体企业,所以田婶的工资并不算高,比我师傅要少。至于是多少,我就不好多问了。 由于天津是中国的地毯之乡,所以田婶所在的厂子是接受天津地毯厂的来料加工。天津地毯厂每年都要来人指导工作,而田婶她们每年也都有机会到天津地毯厂去学习。仅此一项就让我羡慕的了不得。 聊天中,我还得知,田师傅还有三个徒弟,也就是我的师兄。我们一个组的姓吕的就是田师傅的二徒弟;他的三徒弟则也是天津知青,现在在电工组工作的电工王应天。 喝着、聊着,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忽听门口有人招呼:“田师傅,田师傅在家吗?”我听着耳熟,就率先跑了出去,果然是熟人,是于树。 于树进来先向田师傅夫妇问了好,然后告诉我他就是专门来看望田师傅的。正当我疑惑他为什么要专程看望田师傅时,田师傅一句话向我道出了原委。 田师傅对我说:“于树的师傅张师傅,跟我是师兄弟,所以你们俩也算是师兄弟吧。没啥事一会儿你也去看看张师傅去。” 于树坐下,我给他倒了一杯茶,我又与他跟田师傅一起各自点了一支烟。聊了一会儿天以后,于树要回到张师傅家去。田师傅对我说:“你跟小于去张师傅家看看张师傅去。呆会儿就回来,别在那儿吃饭。晚上回家来吃饭。” 我答应了一声,就跟着于树来到张师傅家。张师傅家里很热闹,还有好几个天津知青在他家呢!这几个人我已经都认识了,全都是我们一个公社下乡的,是哪个大队我就说不清了。 我的到来,使屋里又掀起了一个小高潮。张师傅首先对我的到来表示欢迎。我坐下以后,张师傅的老伴给我倒上茶水,张师傅又递给我一支香烟。慢慢的我听明白了这里热火朝天的原因是大家正在讨论为张师傅家打家具的事情。张师傅看惯了本地家具的样式,想换换口味,换成天津样式的家具,他希望由我们这些天津知青为他完成这个心愿。 我们这些天津知青中真是藏龙卧虎,各种各样的人才都有,我们当中居然有专业的木工。那个孙业华家中弟兄几个都是木工,他不但有熟练的木工技术,还有全套的木工工具。还有就是我们这些业余的木工。 大家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未来的家具的样式、木料的准备、人多工具少的解决方法、还有具体实施的时间。张师傅坐在一旁呵呵的笑着,一边喝茶、抽烟,一边听着大家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