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做年报

    我抬起头来看了看徐清莲的脸，她那带着几分疲惫的脸正对着我微笑，看得出，她的微笑中带着一丝苦笑。我说：“徐姐，您是不是生病了？”

    “病倒没什么大病。这些日子，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每天多少工作要做啊！你想想，连车间里都安排两个统计员，这生产科只有我一个人哪儿行啊？说实在的，我真是有点累。不过，说没有病吧也有一点，这是我的老毛病了，一不小心就犯，挺讨厌的。”徐清莲还是笑着。

    “我看您的气色不太好，估计您是生病了。您有什么病啊？”我关切的问。

    “哦，没事。我这是结核病。老毛病了，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结核病，我记得曾经听人家说结核病是传染病，她的病会不会传染啊？徐清莲似乎看出来我的疑惑，赶紧对我说：“我这个结核病不传染，你放心吧。”

    “哦，那您是什么结核？”我轻轻地问。

    “我，我是输卵管结核。”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听她这样说，我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为了掩饰尴尬，我低下头，把精力全都放到了报表上。徐清莲也不再说话，我们各自做着自己的工作。我把算盘打得山响，徐清莲的手摇计算机也摇得哗哗作响。

    月报很快就做好了，我把它交给徐清莲以后开始做年报。第一次做年报，有许多地方不明白，不会做，不得已就要打断徐清莲的工作向她请教。徐清莲一次也没有过不耐烦，总是认认真真的告诉我，直到我明白了。

    生产科的门开了，进来的是马荣雯，我真没有想到她会来。马荣雯一进来，屋里的气氛便活跃起来，生产科里那些男人们也由于马荣雯的丈夫陈英的关系都跟她打招呼。马荣雯见到我与徐清莲正在低头忙着，非常高兴，像个孩子似的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喜笑颜开的说：“你真是好样的，我一定要好好地谢谢你。”

    徐清莲见到马荣雯也很高兴，嘴里却说：“你不好好养身子，跑出来干啥？”

    “每年我做年报是啥样你还记得吗？那劲费的，你不是不知道啊，今年有他来帮我，省了我多少事啊！你说，我是不是得好好的谢谢他。我一听说他在你这里做表，我就麻溜儿的赶来了。”马荣雯欢天喜地的说着。

    我的大脑都陷在了报表上，满脑子都是数字，对马荣雯说的话，根本没有听进去。马荣雯什么时候走的，我也没注意。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荣雯又回来了。马荣雯一回来，就直接走到我身边，笑嘻嘻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一个劲的往我的口袋里塞。

    我不知她是在做什么，就用手推她的手。她笑嘻嘻的对我说：“这是我给你买的烟，是好烟，你自己收好了。你留着自己抽，千万不要给他们抽啊！”他用手向四周一挥，画了一个圆周，把屋子里的人都包括在里面了。

    屋里的人都笑了，马荣雯说完自己也笑了。我从口袋里掏出马荣雯刚刚放进去的烟，原来是一盒“牡丹”牌的香烟。的确，“牡丹”的价格不菲，且在市场上是很难买到的：“你是在哪儿买的？”

    “哎呀，你工作太专心了，外边发生什么事你都不知道啊？现在厂子里热闹极了。这是他们烟草公司的在咱厂楼上厂办里卖的。你没时间，你要有时间可以自己看看去。对了，你想买什么东西，跟我说，我给你去买，我请客。你别跟我客气，要什么就跟我说。”马荣雯在我旁边数数叨叨的说起来没完。害得我根本不能工作。

    我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拿出马荣雯刚刚给我买的“牡丹”，打开包装，抽出几支，给屋里的几位发了一圈，只有两位女士不抽烟。

    马荣雯在一旁大叫：“不是告诉你不给他们抽吗？这是给你的，不是给他们大伙儿抽的。”我笑了笑，没理她，屋里的人也都没理她，自顾自的抽着烟。马荣雯见屋里烟雾缭绕，说了声：“屋里太烟了，我出去走走。”说完就走出了屋。

    我们几个“烟筒”抽完了这支烟，他们几位没什么事，还要接着抽，都从抽屉里拿出烟来“回敬”我，我还有工作，便一一拒绝了。我回到我的位置上继续埋头工作。马荣雯走后，徐清莲的计算机也接着摇了起来。

    午饭后，别的车间的统计员陆陆续续的进来交各自车间的月报表，我接着干我自己的事。毕竟是第一次做年报，不仅有许多地方不会做，即使会做的也有许多地方感到很吃力。徐清莲的计算机我不会使，我计算的所有数据全靠我用算盘计算。而打算盘还是我在小学时在学校学的，直到现在的这许多年我连“实习”的机会都没有过。

    终于做好了，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把报表递给徐清莲，等待中她的“宣判”。趁这个时候，我走出办公室，点上一支烟，慢慢的走进厕所里方便方便。从厕所里出来，我走出办公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又揉了揉眼睛，伸了伸胳膊、扭了扭腰、踢了踢腿，再重新点上一支香烟，慢慢的踱回办公室。

    徐清莲见我回来，高兴的说：“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头一次做的报表居然只找到一个错。你猜你错哪儿了？”

    我摇摇头：“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不就错不了了吗？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吧。”

    “他呀，也够粗心的，居然没有写上你的名字。这报表是谁做的？赶紧把名字签上吧。名字得你自己签，我不替你写。”徐清莲笑着说。

    “我这报表到底哪里出错了？您赶紧告诉我呀！”我一边在报表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一边着急的问。

    “你急啥？告诉你，现在什么错也没有了。”她见我满脸疑问，一边认真的看我的签名一边笑着说：“行了，就是这个错，你已经改正了。以后做年报一定要记住签上自己的名字。现在你没啥事了吧？能帮我干了吗？”

    “行！没问题。您说吧，干嘛？”

    徐清莲拿出一张大大的表：“这个表是‘八项经济指标’，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表，一会儿你先看看，今天做不了，还有好几个数据没来呢。今天时间也晚了，你先看看吧，看明白明天就好做了，有啥事明天再说。”

    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这么复杂的表，有许多地方弄不明白，好在徐清莲就在面前，我随时可以问她。徐清莲正在填写一个稍小一些的表，时不时的摇一摇桌子上的计算机，忙得抬不起头来。我不好意思打扰她，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的看。

    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都在准备下班了，徐清莲终于抬起头来，她完成了一张表。我抓紧时间询问‘八项经济指标’中的一些我不明白的问题。徐清莲站在我身边，耐心的回答着我的疑问。

    今天是30号，这个‘八项经济指标’的大表要明天才能做，因为还有许多数据没有报上来，那些数据只能在明天——甚至是明天下午才能收集完全。

    马荣雯自中午走后就一直没有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