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天高任鸟飞
早上，陆佰一醒来，便觉得有些昏沉，摸了摸脸并有些热，为了以防万一，他冲了感冒颗粒喝掉。 曾老师陈老师敲门，他们带了早饭，还要开车送他去考场。 事关南极教育的未来战略，他们不敢马虎。 陆佰装上文具和证件，便和他们去了考场。 “加油！没问题的！上午考完我们来接你。”曾老师在陆佰下车前说道。 他心中道我们的成败皆系于你了！ ...... 考场在春风中学旁的一所小学。 八点不到，学校大门前许多家长和学生在等着。 陆佰的心跳渐快。 蓄谋已久的终点即将到来，整个人兴奋起来，彻底掩盖昨天残余的疲惫，他的大脑开始被激活。 他找到班主任李萌，她身旁是一帮同学。 “陆佰，你的准考证。” 这时林靖挤过来，说道：“陆佰冲冲冲！可别因为昨天的事儿给老子拉裤子里！” 李萌说道：“林靖你好好讲话！” 她转而关心陆佰：“陆佰不要想太多，想平常那样发挥就好！老师带过好几届高三，你是做到最好了，所以什么样的结果我们都问心无愧的！保持平常心！” 陆佰笑道：“老师您放心，我状态正佳，从未有如此美妙的开局！” “那我就放心了。” 李萌不再多说什么，陆佰让她非常喜欢，不只因为他的成绩，更因为他昨天的选择，所以她希望陆佰能得到他应得的。 “加油，同学们加油！”李萌说道。 “加油！” 陆佰他们这一群人轰然叫道，心中多了份激情。 “小陆！” 陆佰被人搂住了脖子，他扭头看去，一个很漂亮的短发女人。 “张老师！” 是教他化学的张迎雪，她的眼睛很有神，比摄像头里好看多了。 张迎雪勒着陆佰的脖子，毫无师范，大咧咧说道：“张文训不敢来，让我来给你加油，你可别让他失望。” “老师，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张迎雪说道：“我可不像他那样担心，我可是看着你一点点成长，我比你还有把握！” 张迎雪的眼神柔和，仿佛看到了陆佰一路风雨兼程的足迹，又好像看到了一些学生的影子——那是她刚做老师时留下的遗憾。 进考场的时间到了，他汇入人群进入学校，他看到站在边缘的齐老师和方老师向他微笑。 ...... 开篇是实用文本类阅读。 文章结构、主旨、转折句...... 陆佰如高明的厨师，将文章逐步料理。 “不属于生物多样性危机的是？” “下列选项符合文意的是？” “下列对材料一和材料二的理解，正确的是？” 陆佰飞速处理信息，驾轻就熟地得出答案，偶尔还想，这一项将惊叹和忧虑混淆，应是出题人特意布置。 “上面三则材料主要表达什么观点？说说对你的启发。” 陆佰已经筛选出关键信息，简单归纳看出着三个分别是正方反方中立方，于是就往辩证的方向写。 打好腹稿，他下笔便写，过程行云流水，这是平日里苦练的结果。 随后的文言文阅读，也是按部就班，顺利写完。 经过张文训有序的古文训练，他对具体的实词虚词掌握扎实，而且对整体古人古文写作的多种风格也有了形而上的认识。 写完文言文的最后一题之后，陆佰的紧张全都消失了。 因为做到这里，所有题目他都做得很清楚，没有一处是含糊的没有把握的。 写到作文时，还剩下一小时三十分，看到题目，“对于得与失的体验与思考”，陆佰莞尔一笑，说起这些他可感悟颇深。 但列草稿时，他却选用了最保守的议论文格式。 引经据典，按部就班，不做惊人之语，陆佰娴熟地制成一篇成熟的应试作文。 写完作文十五分钟分钟后，考试结束。 ...... 午觉睡醒，陆佰心道糟糕。 脸热得厉害了，头也有些晕乎。 坐在车上，觉得晕得厉害，不愿睁眼睛，总想眯一会。 曾老师心急放下陆佰后，就去找医院的朋友问有没有特效药。 上了考场，陆佰症状没有减轻，正是午后，体温持续升高。 暖和的六月，他却开始打寒战。 他心想糟糕，但拿笔的手却没有颤抖。 半年多前，他和乔英子季杨杨等人打完马里奥的当晚回家学习，偶然进入了极深的境地，眼明心亮，做题如势如破竹。题目上的字眼图案变成灵动的游鱼，组合成解题的思路。 他曾苦求这种感觉而再不复。 但到现在，已经成为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集合、复数、充分必要条件、三视图...... f=cosx-cos2x，该函数是？ 陆佰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式子展开的形式，是偶函数，换元cosx=t，定义域，成了开口向下的一元二次函数，t=1\/4时取最大值9\/8。 陆佰晕晕乎乎却能全神贯注势如破竹，草稿纸上的式子简单而犀利，思路清晰，计算精准。 过去一年练出的功夫淋漓尽致地发挥。 选择之后是填空，填空之后是大题。 答题，翻页，做题的时间总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答题纸上是他精准的回答。 ‘好长的题干啊！’ 陆佰翻到最后一题，强让自己提起精神，努力读题干。 递增子列？一个新定义。 这是个组合题。 一数列长度为p的递增子列的末项的最小值am，长度为q的递增子列的末项最小值为an，若p＜q，求证：am＜an。 陆佰揉了揉脸，竟是第二问都没读明白。 ‘好长的题干啊。’ 持续高强度的思考，加上本身发烧，使他的头脑有些过热了。 陆佰闭上眼睛深呼吸，调整自己。 “陆佰！” 怎么有人叫我？ “陆佰！” 怎么回事？ “六子，快起来！命不要了？！” 嗯？ 陆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抬起头，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在他面前皱眉。 “昨天学到通宵了？给我站起来！” 数学老师是很古怪的老教师，陆佰顺从站起来。 老头皱着眉说道：“既然这么用功，你给大家讲讲这道题怎么做？” 陆佰茫然，什么题？ “黑板！黑板！” 同桌的胖子压着嗓子提醒他。 陆佰抬头看幕布上的投影。 正是那道组合题，第二问求证：am＜an。 陆佰恍了半刻，小老头快不耐的时候，他开口道：“用反证法。” “反证法？”小老头露出‘多有意思’的表情，说道：“证明一共就那么几种，谁不知道用反证法？” 陆佰说道：“是的，不用反证法也可以，关键点是ap在aq数列中，先设am≥an” 小老头打断他：“行了第二题不用讲了，你看第三题。” 陆佰读完第三题的长题目，摇摇头：“先讨论特例，但口算我算不出来。” 陆佰终究不是乔英子林磊儿那般同时具有天赋和勤奋的骄子，所以没有那般神而明之的洞察力。 小老头难得露出微笑：“期中考试考得好点就翘尾巴了是吧？给我坐下，别当着其他同学。” 陆佰晕晕乎乎坐下，胖子同桌道：“太嚣张了六子，敢在老头课上睡觉？” “我？上课？”陆佰有些惘然。 “不是上课是什么？睡迷糊了吧你？”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胖子吐槽道：“梦里学数学？你睡梦罗汉啊！” “哈......” 他环视四周，下午的一楼教室有些阴暗，教室里一切都比春风中学黯淡许多，可他感觉到无比亲切。 老旧的桌凳，落灰的钟表，黑板上的当日课表，数学老师讲课还带着方言。 以及同学们青涩的脸庞过时的发型和听讲的模样，那个他曾暗恋的女孩还在他的左前方...... 多么熟悉的一切啊！ 陆佰心里有莫名的情绪流淌。 “同学！同学！醒醒！”监考老师把他摇醒。 陆佰惘然抬头。 监考老师压低声音问道：“同学，你没事吧？” “没事。老师。” “做完了就好好检查，名字准考证号有没有填，马上交卷了。”监考老师说完也就离开了，心想厉害的学生都有个性吗？做完了卷子就睡觉，这可是高考！ 陆佰揉了揉眼睛，看时钟，还有五分钟交卷。 这次数学比往常做得都要慢，因为最后一题太耗力了，他做了三十分钟，做完撑不住就困倒了。 他摸了摸脸颊。 真是......好长的一个梦。 ...... 陆佰出了考场，曾老师急切迎上来，给了从医院带来的流感特抗药，陆佰吃了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情况大好了。 同时他告诉曾老师几个数学题的答案，包括最后三个大题的答案和大体思路，曾老师等人听下来，放心许多，因为思路和答案都是对的，不是满分也绝不会差太多。 第二天上午的英语是四门考试中最简单的。 到了下午，迎来最后一门，理综。 陆佰已经完全精神了，达到了最高峰的状态。 任何一道题都不能阻挡他。 做到理综第十九题他心中微微一动。 他记起了很多天的一个晚上，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对这个曲线运动的垂直方向速度的v-t独享苦思冥想不得其解。 而这个题，考得正是这个点。 就像之前，那记过的写过的学过的，一遍又一遍的，三百多个日日夜夜，他全力以赴的。 在这一刻汇聚。 他的笔尖行云流水娴熟地写出算式，选出答案。 一题又一题，拿下拿下还是拿下。 陆佰握笔如执剑，势如破竹，斩尽了六月的春风。 他放下笔，意外的没有兴奋。 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沉默看着窗外柳树婆娑。 曾经的考场外也有如此的柳树，也是如此的茂盛。 但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 那不甘与羞愧就随风消逝吧。 想着，他的眉心一阵清凉。 陆佰心中明悟——他可以回去了。 ...... 学校的门口挤着很多人，有家长还有些媒体。 一堆话筒怼着首先出来的学生，周围还有些家长围着。 是个平头的男生，眉飞色舞的。 “没有吧，我觉得这些题都还行。” “确实又几个拿不准的，但问题不大。” “我的理想学校啊？这个说不准，没有特别想去的，都行，985吧，我自己估计。” “没有特别难的，我春风中学的！我们春风中学学生就是这样。” “是的，我好多学霸同学。” “嘿，说着就出来了，陆佰！” 林靖大声喊道。 记者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镜头也转过去。 林靖朝少年用力挥了挥手，让他看见了自己。 众人看向少年，有认识他的老师和学生，也有更多不认识他的。 “陆佰！”林靖大声喊道：“你嘛时候成为京门第一啊？” 少年大笑，笑声震动了天上的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