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遇事别往心里搁
被搀扶进屋后，楚澜熙坐在榻前，百无聊赖的玩弄头纱。 语嫣作为陪嫁宫女，侍奉其左右。 “老身拜见王妃。”从红盖头里隐约瞧见一个身形矮小瘦弱的老妪缓缓进来。 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听话音毕恭毕敬，又是府中年长的老人，她命语嫣扶起老妪。 “姑姑如何称呼？” “老身名唤春兰，王爷特命老身来伺候王妃此后的起居饮食。”还是毕恭毕敬。 “春兰？”听声音如此熟悉，名字偏巧是这二字，楚澜熙按耐不住，想掀了红纱仔细瞧瞧，是不是春兰嬷嬷。 但碍于规矩，还是忍住了。 “春兰姑姑可否凑近些让我瞧瞧？” 见此人向前走了几步。 这下看仔细了，是她！ 春mama。 楚澜熙的奶妈春兰，陪她到六岁时，就出宫了。 听皇祖母讲，她入宫伺候楚澜熙时，已近而立之年。 念她照顾公主多年，就恩准她出宫。 后得知她与将军府的管家私定终身，便赐婚二人，春兰也随夫婿在将军府侍奉，也就是如今的锦王府。 此后便由与她年岁相当的语嫣侍奉左右。 春兰出宫时楚澜熙也才六岁，对春兰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她及笄礼上，是邀了春兰来庆贺的。 宋琰送礼时，还专门介绍了春兰。 可惜当时宾客众多，她二人匆匆一面却没来得及好好聊聊。 “春mama快请起，我是瞧真切了，您是从前宫里最疼惜熙儿的春mama。”楚澜熙有些激动。 记忆中和善的脸此时在她眼前越放越大。 “公主终于是认出老身了？”嬷嬷轻笑一声，显然是有些惊喜的。 “这是自然的，从前我最亲近的就是您了。”楚澜熙雀跃至极。 在这陌生的锦王府，除语嫣外，也是有个可说知心话的人了。 原是有些紧张无措，楚澜熙一直在东张西望。 春mama看出她的慌乱，就给她讲讲她幼时的趣事。 逗得三人捧腹大笑。 聊着聊着，楚澜熙突然想起：“是锦王特意安排你来侍奉我的？” “自然是了，我的小殿下好福气，出阁后也有这么疼爱自己的郎君。王爷是得知老身从前便伺候过您，便特意安排老身与您再续主仆前缘的。”春mama欣慰极了。 楚澜熙有些讶异，宋琰是真的有心了。 “原是如此。春mama出宫后过得可好？” “老身沾了小殿下的光，出宫后，在府里侍奉王爷的生母李姨娘，姨娘待老身不薄，又得夫婿曹管家疼惜，过得极好。劳烦小殿下惦念了。” “既如此，那便是极好的。你又是府里的老人，以后府中大小事物还要劳烦你了。” “如此重任，感谢殿…王妃体恤重用。” “这层红纱堵得慌，可否先掀开来？” “万万不可，按规矩，是要等王爷亲自掀开的。” “他去做甚了？” “王爷自然是要款待宾客的，待酒席散场，王爷就该来了。” 话毕，门外一人呼喊。 “春兰姑姑，曹管家唤您出来下。” “欸，来了！” 没过一会，春mama就回来了。 步子踌躇，半晌也不开口。 “春mama可是有事？” “这…王妃…”春mama面露为难。 “无妨，你说了便是。” “王爷被急令召到宫里去了，怕是今夜不能回来。王爷走的急，来不及亲自跟你详说，便着人传话。让您早点休息，回门之前他定会回来…”春mama有些无措。 大婚之日让妻子独守空房，传出去又是全城里的笑柄… 说书先生估计已经开始赶话本子了。 语嫣也有些气恼，但下人总归不好说什么。 楚澜熙却没有什么反应，也不说话。 按照这么多年陪在楚澜熙旁的经验，她定是生气了，保不准下一秒就要发作。 语嫣气不打一处来：“刚嫁入这锦王府，便屡屡碰壁，不是被那宋柳氏刁难，就是大婚当日被冷落。我们殿下哪还受过这等委屈？” 春mama也不知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语嫣，切莫讨论主子，这是锦王府。” 语嫣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奴婢知错。” 这屋里还站着其余几个下人，楚澜熙称不喜人多，有语嫣与春mama足够，便遣散其余几人。 “终于走了，眼下只有我们三人，便放开了玩。方才不是有人送些吃食进来？都饿了一整天了，先用膳吧。”楚澜熙跟没事人一样。 一把掀开红盖头，眩晕片刻，眼神定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到处鲜艳红色的大屋子。 见她神色无恙，语嫣也将信将疑。 楚澜熙热情招呼二人陪她用膳。 下人本不该与主子一同用膳。 但楚澜熙说这么多也吃不完，强制让她俩陪自己吃了：“怕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三人。放开了吃。” “这王爷也是个会过日子的，王府这些吃食比宫里的还好。都是我爱吃的，得好好嘉奖后厨。若是以后天天都能吃到这些新奇的山珍海味，那我这王妃当的可真值。”楚澜熙不吝夸赞。 “那是自然的，王妃今日的吃食，都是王爷特意安排厨子专门为您做的，后厨里的掌勺，都是绝鼎阁的顶级厨子。”春mama笑眯了眼。 “那宋琰倒是上心了。” “府中人多口杂，王妃切记人前要称王爷为郎君。”春mama还是不放心地嘱咐。 “知道啦春mama。” 用过膳看天色还早，也无困意，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饶是将近不惑之年的春mama也很精神，故人见故人，两眼泪汪汪。 楚澜熙像掏出宝物那般拿出自己压箱底的棋牌。 “要不打牌？月黑风高，总要不负这大好时光。” “王妃，怕是有失身份。”语嫣小声提醒。 “你搞什么啊语嫣，这有什么的，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你还怕他人见了不成？平日我给你的俸禄可不少，你是怕输光你的小家底？” “这倒没有。”毕竟公主你的牌技可是烂到不能再烂了… “那就别啰嗦，来来来打牌打牌。” 三人打的不亦乐乎。 “三缺一没意思，语嫣，去把小路子叫来。” “公主，您贵为王妃，大婚之日，若是把男的叫进闺房，不合规矩。难免闲言碎语，也有辱您的名望。” “语嫣你活着累不累啊，什么都要顾忌。实在不行就在庭院里打牌嘛，恰逢今夜小路子值夜，我看谁敢乱说？” “哦。” “这次的惩罚，就不罚银子了。再输我把嫁妆都输光了。” “那罚什么？”小路子好奇。 楚澜熙望向墙角的厚重木板，阴恻恻地道：“打板子”。 语嫣有些怕了，忙摇头。 春mama倒不怕，因为她就没输过。 小路子也乐在其中。 “要玩就玩刺激的，罚俸禄多没意思。语嫣这是玩不起？” “才没有，打板子那便打板子。” “那就说好了，谁也不许手下留情奥。” “那必须，不过…奴才好奇，殿下哪来的牌？” “咳咳…上次去音院的时候，随手拿的。”还真是随手就顺走了。 想着以后打发时间，消遣消遣也不错。 结果… 一局牌下来… 楚澜熙输的惨不忍睹。 起初她还趴在长凳上，很英勇的说：“用力打，没吃饭吗？” 可是他们也没太敢下太重的手。 至于为什么后来是被抬进屋的… 属实是因为她太菜了，每次都是她输… 而春mama手气好得很，一次都没输过。都不到不惑之年，春mama的玩心自然未褪。 全盘也就她和小路子输的惨不忍睹… 看她心态这么好，语嫣和小路子感觉这都不是从前的公主了。 谁心这么大，新婚夜被晾在婚房也不闹腾，还打牌作乐。换常人能理解，换自家殿下，属实是难以置信。 这变化真不是一星半点的。 她却洋洋得意道：“该吃吃该喝喝，遇事别往心里搁。只要别给我找事，每月俸禄按时发，我吃喝不愁，逍遥玩乐，做个轻松自在的小米虫王妃，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即使得宠不得宠又如何？”真是通透。 没有不透风的墙。 第二日，王妃在庭院里与下人打牌打板子的事件就火速传到前院了。 宋柳氏大呼荒唐。 派人就去后院“请”王妃到前院“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