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湖边的早茶
宝德的抽屉里总是藏着两件件法宝，圆形小镜子和金色指甲刀。每当不愿意听课时，他就先拿出指甲刀把指甲修剪一遍。每一次还都要用指甲刀中间带的锉子磨上几次。再拿出小镜子在堆成小山的书本前架好，然后把脸凑上去，两个食指在鼻头上挤黑头。 他能从上课一直挤到下课，然后顶着个红鼻子去上厕所。我总是问他这样好看吗？他说他挤黑头本来就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解压。我又问他哪来的那么大压力，他总是摆出一副饱经沧桑的长者样子说：“懂个什么，跟个虫子似的。”然后意味深长的看着窗外。 有一次下课从厕所回来，宝德在座椅上下疯的似的到处寻找着什么，他越找越生气，知道上课铃响，他爆了两句粗口后才停下。 他在那一节课睡着了，或者也是一种解压的方式。 张弋之不仅喜欢留长发还喜欢留长指甲。他的个子瘦小一些，所以在我们打闹的时候他只能依靠长指甲来提高战斗力。 那天晚自习，我看见他拿着一把金色的指甲刀在悠闲的修剪着他的长指甲。他竖起左手的食指放在面前，右手拿个指甲刀从旁边像舍不得似的一点一点的修剪。他本指向把那根指甲修的圆润一些，可越修越尖。到最后那个指甲被他修成了一把剑。 他看着那指甲像是得到一把神器一般。然后他的眼睛看到了中间那位正在认真做卷子的胡同学短袖外白白胖胖的手臂。 他又看看指甲，又看看手臂。最终后还是划了下去。 指甲像一把尖刀在中间同学的手臂上画出一条七八厘米的口子，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胡同学不慌不忙的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臂，又看了看讲台。张弋之慌忙找出纸巾擦去鲜血后又抽出一张为他止血，并不断的恳求他不要告诉老师，胡同学看他可怜也放过了他。 张弋之装可怜的本事用在胡同学的身上特别有效。总能隔三差五的拿到胡同学主动递过去的饭卡去食堂吃粉。胡同学每次提醒他吃素的，可张弋之每次都要加两个鸡蛋。 在那个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情的年纪，张弋之喜欢上了一个叫什么冰的女孩。 有一天他偷偷告诉我要送一封情书给她，我说：“你不敢！” 他生气的对我说：“如果我送了怎么办。” 我说：“不怎么样，反正你不敢。” 他觉得我在侮辱他，在那天放学之前，他把一封情书托前面的一个女孩帮他叠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然后我看着他偷偷的夹在了冰同学自行车的后座上。 当他得意洋洋的看着我从停车处上楼，外面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他怅然若失的看看自行车后座上被淋的湿透的情书，又抬头看看趴在走廊上的我。我向他没发声说着“你不敢”讽刺他。 好在那封情书被宝德偷偷拿回来晾干后又送到冰同学的手里。此后，“冰之恋”从宝德的嘴里传了出来。冰同学为此羞愧的哭了好几天。 张弋之边开着老式豪华越野车边和我聊起了这些事。他好像在等着我讥笑他，并且很享受这个过程。我却不想给他这个机会，于是岔开回忆的话题问他带我去哪里。 他没有告诉我，而是又把话题扯到初中时犯傻的事情上。 没聊多久，我看到窗外的一汪湖水。长弋之这会才告诉我带我去吃揭阳最好的早茶。 车子围着湖边饶了好几圈才找到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然后我们又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一个建在湖边的餐厅。 我们进入餐厅，张弋之豪气的告诉服务员订了露台的位置。服务员领着我们来到了露台。 这里看起来确实是个很有档次的位置，望着湖景吃着早茶很是惬意。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位置一桌客人都没有。我差点怀疑张弋之把这里包了下来。 直到我坐上桌子，大大小小的蒸笼摆上来时我才知道初春的湖风是怎样的刺骨。我们哆哆嗦嗦的抢吃各种面点。不是因为饿，而是因为凉的太快。我实在没有平常到早茶的美味，只觉得肚子饱了就催着他赶紧离开。 我边走边打了好几个喷嚏，直到坐上了车才有所缓解。 张弋之不好意思的笑着，随后也打了两个喷嚏。 他从扶手箱里找到一包抽纸，手掌用力一拍打开了包装。然后抽出两张递给我，自己也抽出两张擦去鼻涕。 我让他找个暖和点的地方休息休息，他二话没说发动汽车把我拉到了城郊温泉小镇。 这个小镇上一共有三家温泉酒店，这个季节能在上午来泡温泉的人并不多。 我们挑了一家相对名气大一些的酒店。 这家酒店建在一座山坡上，汤池从上往下像梯田一样分布。团团的白雾笼罩在半空，像是陆地仙境一般。 张弋之飞快的找到一个汤池跳下去，脸上立马露出享受的表情。 我也跟着跳下去，又飞快的跳上来。我无奈的对着张弋之问：“难道你不觉得烫吗？” 他很费解的反问：“烫吗？” 甚是无语的我再次一步一步慢慢的下水，像椎间盘突出的病人蹲久了起身那样慢。 整个过程用了两分钟，正当我适应了温度刚能够把整个人浸到水里感受温暖时，张弋之却要拉着我起来换一个汤池。 被他弄的翻腾的池水再次变得烫起来。我厌烦的让他自己去。他几经劝说无果后自己一个人走了。 片刻后，水面再次平静。我闭上眼睛慢慢的把整个头都潜进了水里，这才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感到了温暖。 我在水底睁着眼睛看着水面，波光粼粼的水纹让世界变得奇幻无比。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好像在水里坐了很长时间。本来试图让自己憋得久一点却没想到能憋这么久。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在憋气而是在呼吸。我看看周围确定自己任然在水里，于是心里有些恐惧，匆忙的往水面上窜。 浮上水面后一切又不一样了。眼前呈现的是一个古香古色的屋子。而且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心里莫名欣喜，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