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指腹为婚

    柳府正堂之上，因为柳父的一番话，让事情显得异常诡异，也让向来沉稳的孟初阳，骤然之间也变得慌乱。

    明明和柳氏姐弟是萍水相逢，在柳父口中却变成了世交！更离奇的是，柳父居然清楚而又准确地说出了孟初阳父母的名讳！

    孟初阳努力稳住心神，不断地暗示自己：不能慌不能乱，务必要冷静！临事不慌有静气，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

    他迅速地恢复了冷静。别的都先置之不理，先要搞清楚对方的真实意图，才好见机行事！

    心念电转间，他首先确定了一件事。柳家不像是想要取他性命的样子，自己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如果是要取自己性命，又何必大费周章把他引来青木，直接在海川下手岂不更好？那样起码还能不留下痕迹。

    可柳家到底意欲何为呢？孟初阳紧张地思索着。

    最合理的推断，应该是要得到他身上某件物品，或者是某个秘密吧？

    可自己的身上，又有什么宝贝或者秘密，是值得柳家如此处心积虑呢？

    父亲已经离世多年，未留下什么重要遗嘱，至于遗物，除了那些被他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的书籍和笔记，再无其他了呀！

    难道是那些书籍或者笔记里面，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不成？或者是想要那本无名拳谱？

    但无论柳父想要的是什么，只要是身外之物，就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孟初阳心里顿时笃定了许多，神色也平复了下来。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冲着柳父施礼道：

    “柳伯父，先父十五年前便已病逝，未给晚辈留下遗嘱，也未有过特别交代。”

    他想起他那绝情绝义的母亲，略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至于她——那个我名义上的母亲，自我记事起就从未见过，没有半点印象。故而柳伯父所言，晚辈的确是不知晓。”

    他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但是柳伯父既然这么说了，晚辈自然是信的，晚辈也实在想不出，柳伯父有何必要骗我。”

    “晚辈今日何其有幸，竟能与先父的故交相会。请柳伯父受小侄我一拜！”

    他起身走到柳父跟前，纳头便拜，还毕恭毕敬地行了三拜大礼，做足了一个晚辈的礼数。

    “贤侄莫要多礼，快快请起！”柳父眼角湿润，欣慰地看着眼前这个故人之子，言语中有颇多感慨：

    “唉！与远桥兄昔日一别，谁知竟成永别……今日得见贤侄，依稀想见令尊当日之卓然风姿，仿佛昨日啊！”

    孟初阳闻言，突然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赶紧别过脸去强忍住。

    这是自父亲离世后，他第一次亲耳听见有故友缅怀，心里不由对眼前这位陌生的柳父，产生了一些好感，感觉亲近了些许。

    正此时，却听柳父说道：

    “贤侄，今有一桩旧事，老夫需要与你旧事重提，还望贤侄莫怪老夫唠叨才好。”

    孟初阳猛然醒觉，这怕是马上要进入主题了！刚刚冒出头的那点好感，顷刻便化为了乌有。

    他心里冷笑，行啊老狐狸，我就等着你出招呢！我倒要看看，你如此费尽心机，究竟是想干什么！

    于是他仍然一副恭敬的神态，拱手道：“伯父，您乃是初阳长辈，何须对初阳如此客气？您但说无妨，晚辈洗耳恭听。”

    却见柳父呵呵一笑，拿手一指柳眉儿，盯着他问道：“小女眉儿，贤侄你觉得如何？”

    孟初阳被他突然这一问，俊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正是因为他对柳眉儿心存好感，才会来到柳府。此刻被柳父这么一问，仿佛被柳父看穿了心思，不由就觉得心虚起来。

    而且他心里原本已经设了防，猜想着柳父定是有所企图，可谁知柳父说出来的第一句话，竟会是如此出乎意料！

    他完全摸不清柳父的路数，更不知道他这一问到底有何用意。仓促之间，也容不得他再去细思，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

    “回禀伯父，令嫒完美无瑕，乃愚侄生平仅见！”

    柳眉儿在一旁听见，螓首低垂，羞得从脖子红到了耳根。而柳无极则咧嘴偷笑着。

    柳父很是满意，闺女被夸，老脸有光啊。虽然从小到大，听得他耳朵都长茧子了。

    可这话是出自孟初阳之口，意义却大有不同！

    他指了指孟初阳，又指了指宝贝闺女，笑容可掬道：

    “那贤侄你可知，你和眉儿，乃是我与汝父指腹为婚的娃娃亲？”

    脑袋“嗡”的一声，孟初阳顿时再次心神大乱！万万没想到，柳父会突然又来这么一句，而且还是如此的振聋发聩！

    自己和柳眉儿竟会是娃娃亲？！将信将疑之中，既有莫名的欢喜，又有莫名的惊慌，一下子心思彻底就乱了。

    此时的柳眉儿，脸上却并无惊异之色，显然是早知此事。

    倒是柳无极在那瞠目结舌，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也同样是被蒙在鼓里。

    见到孟初阳的神态，柳父暗自窃笑。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任你再怎么老成持重，终究做不到宠辱不惊吧？

    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两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来：

    “喏，贤侄你看看，这就是当年在你半岁多时，令尊与老夫交换之定亲信物。”

    一旁的福叔从老爷手上接过一块玉佩，低眉顺眼地走到孟初阳面前，礼数十足的双手奉上。

    孟初阳接过玉佩，感受着玉佩温润舒适的手感，心里难以自抑的一阵激动。

    若是这玉佩不假，那柳父所言，便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他稳稳神，举起玉佩透光细看。

    这是一块玉人佩，雕工精细，品相完美，翠绿的纹路仿佛有生命一般波光流转，明显不是凡品。

    他翻转玉佩，见背面竟雕刻了一个“孟”字，而那笔迹再熟悉不过了！

    这和父亲笔记里的字体一般无二，可以肯定，正是父亲亲手所刻！

    他似有所悟，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块玉吊坠。他清楚记得，上面是刻有一个“元”字的。

    这是小时候两三岁时，父亲给他佩戴的，并且还再三叮嘱过他，一定要藏好，不可取下，更不可遗弃。

    所以，即使在天天饿肚子的那段孤苦岁月，他都从未想过要拿去变卖。因为这是父亲遗留给他的礼物。

    柳父见到玉吊坠，顿时眼前一亮，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玉吊坠对孟初阳说道：

    “还好还好，远桥兄到底还是未曾食言啊，将老夫当年互换之信物，如约交给了贤侄！”

    “老夫名为柳梦元，贤侄好好看看，玉吊坠上，是否刻有一个‘元’字？”

    一切竟全都对上了！

    此时孟初阳也终于相信，柳父所言，的确是真实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