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虞伯墓

    山道中干净清爽、雾气弥漫，没有植物，连地衣苔癣之类的低等植物也没有。通道目测有两米左右宽，头上远远看见一丝光亮，只是这崖壁太高，眼神差点的根本看不清上方的裂缝。

    火光引路，可以看见山道上凿得有阶梯。人工开凿的石梯低缓平直，一层不染，像是刚清扫完。爻山山体不知厚有几许，只觉山道的尽头是无尽黑暗深渊。山道的中段星星点点的，似乎有几只萤火虫在发着光。越往里走越明亮，等到走的近了，才发现竟是几团无根的火焰。火焰浮在虚空中，微微泛着淡黄色，并不像他们手中的火把一样被风吹得明灭不定。

    神火吗？乔蒙尘胡乱猜测着。

    一经松明子的照耀，无根火焰扑哧一下消失了。就在这些神秘火焰的下方，两扇石门虚掩着。石门古朴厚重，一看就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了。左右两扇门上凸镂着门环，正当中纹着一个赤火麒麟的图案。

    这就是虞伯墓了？为什么墓门被打开了？有谁在里面？大伙又惊又疑的间歇，孟二的音容笑貌又一次在他们眼前闪过。

    “****奶奶，装神弄鬼的狗妖孽死冥人，给老子滚出来！”石中奎一声暴喝，庞大身躯发出的声响非同小可，在这狭窄空域嗡嗡回荡，震得乔蒙尘头皮发麻。

    “不长脑筋，冥人不死何来的冥人？”孟大岂能放过这一机会，他完全忘了大敌当前的危险，出言刻薄石村长。“你这个头大无脑的东西，怎么当上村长的，嗯？”

    “滚蛋，你懂个屁。”

    石中奎理亏，嘴上却不肯认输，粗声粗气反驳着孟大。两个活宝一闹，原本紧张的空气中多了些喜剧的成分，几人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分散了。

    厚厚的石门又被悄然推开一道缝，嗞嗞咳，里面发出一串简短连续的动静，还未等众人回转神来，眼前闪过一道黄影，直向最前面的猢一罡袭去。这家伙速度极快，甚至身手不凡的猢哥都猝不及防。

    坏了，要是领头的都被搞掉了，这次探险还探个什么劲？石中奎、孟家兄弟没了时间取武器，只能咚咚地往猢一罡身上瞎扑一气。三人的块头，任谁出来都要比猢一罡大上两三号，因此，三人一起扑压过去，结果自然是……

    猢一罡身上激出一道白光，平地跃起轻踏石门，在半空中一个潇洒的倒转，稳稳地立在三人的包围圈之外。

    “嘻嘻嘻，金刚啊，你这小东西还没死？”

    猢一罡的肩上多了一个黄毛猴子，正是刚才从门缝中电闪出来的影子。这家伙牢牢搂着猢一罡的脖子，乌溜溜地眨着贼大的眼睛，张嘴露牙冲着玩“叠罗汉”的石中奎等人示威。

    “哎呀呀，”三人好心没办成好事，自己反倒摔得瓷实。

    乔蒙尘不解，他分明看清石门是被推开的。这么瘦小的猴崽子，速度也许够快，但这力气也太惊人了一点吧——高大厚重的石门看来至少有十几米高三五千斤分量，而且，长年无人开关，门轴也许早就失去功用了，它凭什么推得动？

    乔蒙尘没有理睬趴在地上嗷嗷直叫的大汉们，绕过去就试着推门。果不其然，简直是蜻蜓撼石柱，枉他如何用力，石门也不见挪动分毫。

    金刚！猢一罡刚才是这样叫小黄猴的，这小东西真可以搬山移海、力大无穷吗？乔蒙尘突然这样想到。这时，耳旁又听见猢一罡和“金刚”嗞嗞喳喳交流着，可惜，它们话讲得一句都听不懂。三个莽汉看来也是首次见到金刚，爬起身后歪着头看稀奇，一时忘了埋怨猢一罡不够朋友。尤其见金刚也是一身黄毛，有人开始揣测这小猴精是不是猢一罡的私生子。

    “不用多虑，‘金刚’是我养的宠物。前期它一直在虞伯墓中寻宝，刚才正是它通知我宝贝有下落了。哈哈哈，这一趟总算没白来。”

    其实不怪乔蒙尘没出息，这石门的确很沉，一扇门要石中奎三人联手才勉强推得动。与金刚一相比，这些莽汉们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说来也怪，走进墓室后，猢一罡让大家把火把留在外面，免得惊动了虞伯。听了这话，大伙儿无不在想虞伯这老家伙不是死翘翘了吗？火光都能惊动他，那脚步声岂不是要逼得他跳出棺材来？

    夜光石亮起，石门后的地下世界展现眼前：六根数丈高的石柱撑着穹顶，石柱后面，有一条长得看不见尽头的甬道，在黑暗中一直延伸出去。

    这爻山地腹的最深处静极了，不知有多少年无人涉足此地。除偶有落石掉下，石砖铺就的甬道上也像外面山道一样，干干净净的。进入墓门后，原来一直相伴左右的森森杀意似乎没有了，更多的感受到一股乖戾哀怨的气息。

    撇开进门的石柱不计，虞伯墓修得实在简朴得甚至可以叫寒酸，到处光秃秃的，连最起码的陪葬石俑都没有，不像一个王公皇族死后应享受的待遇。

    乔蒙尘第一次来到阴森的地下墓xue，心情糟糕到可想而知。他极力混到队伍中间去，谁知道这鬼地方会藏着什么不可预测、逃无可逃的凶险呢。

    脚步声响彻空荡荡的甬道，听起来份外瘆人。越往里走，乔蒙尘的感觉越不妙，隐觉这分隔阴阳的地下深处，禁锢着什么巨大邪恶的生灵。而这种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古老生灵，一旦得以解脱，其力量足可以毁天灭地、颠覆世界。这次被胁迫参与的探险，多半不是什么好事。这样想着，突然，一股从未有过的冷冽，穿过浓黑的屏蔽，如同闪电一样，倏地击中他的心脏，差点让他摔倒。乔蒙尘闷哼一下，捂住心口踉跄站住。金刚注意到了，它不安的叫了一声，提醒着自己的主人。猢一罡微微回头，脸上却有一丝欣慰的释怀。

    对于乔蒙尘的奇怪表情，石中逵等浑然不觉，昂首阔步踊跃向前。

    虞伯墓的甬道又直很长、遥无止境，除了对黑暗的战粟和对未知的渴求，人在里面却没有空气污浊、呼吸不畅的感觉。终于，走了约半个小时，前面突然出现一道亮光，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按一左一右这样布局，一共八道亮光。

    较之光源石，墓道两侧那冷艳的白光亮度高多了。走近后，才发现光源是一枚枚浑然天成、拳头大小的珠子，这种只出现于离天大陆人类王族生活起居当中的珠子，就是采自深海魔鬼砗磲腹中的砗磲珠。

    见到砗磲珠，众人情知可能离虞伯灵柩不远了。果然，离最后一枚海兽珠不远，又一道石门出现了。石门只一人多高，半边被推开一道缝，不用多想，绝对是金刚干的。在惨淡的白光下，古老的石材泛着青色底纹，上面没有任何饰物。

    推开门，一股暖意迎面而来。怪哉，刚才都还不冷不热的，怎地一下子变了？

    这小石门后面的空间却大得有些出人意料：光源石所照之处，全是红青两色的石砖铺就的地表；石砖造型考究清幽古意，暗青石砖按照某种阵法镶嵌于红砖之中，严丝合缝没有间隙。穹顶黑黝黝的看不到头，有四根的巨大石柱拔地而起，作用似乎也用于撑顶穹顶；石柱表面均雕刻有一头面目威严的大鹏鸟，目露凶光夺人心魄，时刻震慑棺椁中的虞伯。

    光源石的白光照不到的地上，隐现着一些形状各异的神符，其状暗合青砖的造型。神符之光黯淡却灿若夜空中的朗星，展现出强大命力。

    “锁龙圣符，”猢一罡忍不住惊叹了一句。

    距离巨大石柱大概千余米后，看似杂乱排列的锁龙符逐渐成型，它们团成一个圆，圆圈里面是一座门楼样的古式建筑。门楼下有门廊，门廊里依稀有亮光透出。

    来到门楼附近，脚下的石砖烫得邪乎，更奇怪的是，石砖底下不时发出阵阵隆隆声响，在上面行走，就像走在暂时休眠的火山顶上。众人面面相觑，只有猢一罡面色如常。门楼近在眼前，猢一罡却不打算进去，示意大家继续前进，孟家兄弟心有不甘，探头探脑想一窥其就。

    “回来，”猢一罡露出獠牙低声斥道，“不要给我找事干！”

    过了石砖广场，陵墓深处的空间陡然收窄，前面又是一道长长的向下倾斜的石梯。可能是年月久了，这里无人打扰，石梯上已铺上一层浅浅的灰尘。除了几个小小的新鲜的足印，再找不出第二个印迹来。至于这类似灵长动物足印的主人，不用多想，必定是金刚的。从石阶开始，壁上又没了砗磲珠的辅光，一切又归于黑暗。

    没走几步，孟大闷哼一下，头像是撞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咚咚作响，还来不及张嘴咒骂，紧接着又传出几下咚咚声，石中逵和孟三也连续撞击，继而仰面八叉地摔倒了。

    “他娘的，闯鬼了！”孟大摸着额头嚷到。

    猢一罡嘿嘿直笑：“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吃了灵鹫珠又如何……我看，你们就在这里等我们出来，如何？”

    孟大转过头气咻咻不理睬，同时也纳闷不已。眼前虽空荡荡的，却有如多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壁，挡住了去路。可是，为何猢一罡和乔蒙尘，都像没事儿一样可以从容穿过呢？

    刚开始乔蒙尘还好，但没走几步，胸口就闷呼呼的好不难受。越往前走就感觉越累，连抬腿都有些费劲，就好像进到厚厚的气罩里，又像全身浸渍在浓稠似水的空气中。再看猢一罡，怎么比他还不对劲，每走一步都要慢上半拍。

    经过最开初的艰难，一人两猴才慢慢适应过来。金刚咯咯吱叫着走在头里，又走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石阶的尽头出现一个石室。石室四四方方的像个箱子，没有窗户，只留有一个半人高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