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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063 武士大会

    赫梯王·穆尔西利斯二世!或许注定要成同时代里最闪亮的一方之主。在他继位的第五年,王城哈图萨斯举办了第一次塔里亚斯武士大会。在赫梯语中,塔里亚斯的意思就是英勇的人,因此也被惯称为‘英勇人大会’。

    只要是男人,谁不想做英雄?尤其在尚武时代,武力强弱或者就是决定国家命运的根本,所以在王的天平上,选拔勇士,整军强兵,甚至是比耕牧丰产更重要的事。

    诚如昔日笑言,为什么后世会有那么多的比赛?给所有人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竞技就是最公平的舞台。摆平方方面面的困难阻力,经过漫长的准备筹划,一直盘绕在王心中的盛会蓝图也终得铺展。塔里亚斯大会没有门槛,谁都可以参加,不论出身、不问种族,即便是沦丧自由的奴隶,也同样可以来到这个舞台谋求翻身。设立丰厚奖赏,无论财富、土地还是官职,都足够成为诱惑力巨大的蛋糕,让千千万万的人都因此爆发不可思议的能量与潜力。比弓箭、比战车,拼准头、拼速度,拼攻击效率、拼凶悍勇猛……大会设立的各个单元,造就了另一场让人血脉沸腾的狂欢盛宴。

    这样的竞赛刺激远胜任何节日或豪宴,从军中将士到万众平民都仿佛被一朝释放热情,是成了一场不折不扣的全地狂欢。即便是自知实力不行没有参加进来的,蜂拥围观也是满山人海陷入狂热。叫好、鼓劲、加油,甚至是拍上资财堵输赢。放眼望尽热翻天的竞赛地,任谁都要被点燃激情,以致现场职责所在,负责维持秩序的多少禁军都难以自持,即便站在原地也是个个伸长了脑袋,一颗心分明长了草。

    “上啊!”

    “抄腋下!”

    “哎呀,笨蛋……”

    咬牙切齿的躁动此起彼伏,任凭狄雅歌怎样瞪眼呵斥竟没了作用,真心实话,部下也是个个好冤枉,不是不想听话,实在他这个……忍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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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在第一次的塔里亚斯大会上,昔日巴比伦的贫苦佃户之子,决心投军的少年阿布,成了人气最高最耀眼的新星。到今天,19岁的少年已然长成英俊挺拔的健壮小伙,并且是以全部的热情和能量投入进这个太期待的舞台。徒手搏击、盾刀对战、长矛投枪、赛马骑射,他是一人连夺四大头魁,出尽风光。

    观赛席上,凯瑟王笑问身边人:“感觉如何?”

    彼时,亚比斯已然恢复官职重得授任,跟在王的身边却只剩一脸苦笑,是发自内心要说一句:“岁月不饶人啊,看到这些家伙,才真觉得自己是成老东西了。”

    费因斯洛也是忍不住的风凉笑:“是啊,看这个架势,恐怕连裘德第一神射手的名号也保不了多久了,早晚要被别人摘了去。”

    王哈哈大笑,对这种过气之叹不以为然:“觉得自己老了?可是任凭后起新辈再厉害,到了老家伙面前还是一样要恭恭敬敬,为什么?有些东西也同样只有时间才能给,那就是经验。到了真实战场,没有老马带路一样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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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竞技场上的初生牛犊们爆发着无限能量与激情,但同时也难免飞扬着鲜血。忽然看到有人倒进飞驰的战车马蹄,一条命眨眼功夫就交代进去,王见之皱眉:“赛规禁令是怎么说的?传下去,那个车夫赢了也不能授奖。若是来自军中,还要按军纪严惩。”

    王设立大会是为选拔人才,可不是贵族取乐的角斗游戏,因此不伤人命是基础前提。只不过嘛,身边老将都忍不住要提醒一句,亚比斯苦笑说:“陛下,禁令归禁令,我相信谁也不是故意违反。但要说男人么,逞凶好斗也算天性,而这些参赛者又大多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真到拼红了眼什么都忘了,取消授奖,但也没必要严惩吧?”

    王不接受:“怎么不用?军中第一信条是什么莫非连你都忘了?若是来自百姓,不懂还有情可原,但若是来自军中的参赛者还不该严惩?”

    这样一提点,人们才算恍然。是了,军中第一信条:无论何时,不可丢弃同胞。这车夫惹恼陛下的根源不在于他求胜心切,而是为了胜利竟至同伴遇险也不停车,见死不救。这样的人,即便胜出又怎能堪用?

    惩治因求胜而忘形者,但客观实话,即便是王也必须承认,赛的都是刀兵对战所需的技能,说穿了就都是杀人技,因此在这种时代的竞技赛场,想要完全不见血也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而也正是源于这样的客观事实,少年阿布的突出才更显耀眼。连战连胜,一人标夺四大头魁,连赛多日他居然是毫发无伤,偶一沾染的血迹也无非都是来对战竞争者。

    看热血少年在赛场尽展风光,王的眼中满是笑意,当年跟着他从巴比伦走出来的孩子真是长大了,寄予的无限厚望也终在今日成真,这小子,果然没有看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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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程进入最后一天,各个单项胜出者都已尘埃落定,塔里亚斯大会最压轴也是最危险的赛项拉开大幕:猎熊!为挑战胆量与猛兽搏斗,因着阿丽娜的缘故,一概不准再用狮子,所以赛会压轴大戏皆改为使用黑熊。有经验的猎人都知道,熊的体格不仅是比狮子更巨大,一旦被激怒所爆发的杀伤力,也是远比一头雄狮更恐怖。

    猎熊大戏,无疑是一场极限挑战。在层层严防的圈禁场地里,放进被捕获来的公熊,已经是饿了多日且被彻底激怒了,公熊发出的阵阵咆哮都足够震人心颤。按照游戏规则,这项最危险的赛事,是由各个单项的胜出者来挑战,同时,那些遗憾败北的家伙也可以借此来翻身,如果有胆量参与并且获胜了,那么最终得到的奖赏只会是比单项胜出更丰厚。猎熊是由五人组一队,求合力共赢。如果说,其他赛项拼的还是技能,那么这个压轴大戏,考验的就绝对没那么简单了,这分明是需要胆识、力量和智慧的多方结合,更重要的还有领导协作的才能!准确的说,之前单项如果还是在选拔战士,那么猎熊就是在选拔军官!

    王设立此项,当然不是以人命嗜血为目的,所以一切皆采用自愿原则,有胆量就踏进来,没胆就退出。而如果说,是搏到半途发现不行了想落跑,在圈禁场地周边也会有必要措施,保证败阵者可以争取到时间顺利脱逃。

    猎熊压轴大赛,围观人海挤得水泄不通,虽说是自愿原则,但是在这么多人关注下,如果参赛者是连踏进去的胆量都没有,那恐怕也足够要被笑话死,甚至连之前单项胜出的荣誉也要被一同抵消了。荣誉!对男人来说,某些时候真是比生命还重要,所以,可以不要命,却不能丢了脸。

    因此说,明知危险,却最终无人弃权退出,赌上一口气也总要挑战一回极限。一队队的参赛者鼓足勇气踏进猎熊场,但是啊,豪言壮志是一回事,真要放倒这么一头仅体重就足够抵上十个人的愤怒黑熊,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陷入狂怒的猛兽,一巴掌拍飞一个人,简直比拍苍蝇还简单,而等飞出去的伤者再落地也就基本成了血rou模糊——熊爪一扫就是大片皮rou没了影,威力仅是看着已堪称胆战心惊。而在另一方面,斗志更是个要命的东西,能坚持多久,全在各人意志强弱。五人一队协同作战,往往只要有一个人大喊出不行了,其他同伴也就会在转瞬间被瓦解斗志,以至战况急转直下,是再没有能力谋翻身。最终,连战两场,狂怒黑熊都是被职守赛场周围高处的弓弩手和投枪手,乱投齐射解决掉。而场中的挑战者呢?溃逃的溃逃,吓瘫的吓瘫,竟是无人能够胜出。

    猎熊之可怕,清晰摆在日光下,以致狄雅歌都忍不住在耳边嘀咕:“陛下,这个难题是不是出大了?老实说,即便换成我们这班兄弟下场,能有几分胜算都实在不好说啊。”

    凯瑟王笑而不答,斜倚着身子以手托腮,只是定睛看场中。难题出大了吗?或许吧。也许是!也许就不是!他最期待的,实则是接下来这第三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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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拿下最危险的敌人,首先第一点,当然是要集结最值得信赖的同伴!由王亲身传授,阿布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巴兹、穆勒、比托斯、谢尔德,都是他从军这几年结下的死党至交,彼此足够了解,也早已具备了足够默契,所以,也就成了组队猎熊最理想的人选。而要拿下敌人的第二点要素,当然就是找准命门。在阿布看来,黑熊的武器无非是爪子和利齿,更准确的说,是两个前爪和一张嘴,所以只要几人分工盯紧这三点,也就足够保证不受伤。

    就要进场了,再一次重申强调,阿布要每一个同伴都牢记任务。比托斯最强壮,所以负责黑熊最有气力的右爪;而论体力能排到第二的穆勒负责左爪,谢尔德与其配合;几人中要属巴兹最机灵,所以他的任务一方面是配合比托斯控制黑熊右半身,同时也要关注其他人,随时接应。

    “你们几人只要能控制住黑熊的手爪,也就算赢了一大半,那张嘴巴就交给我,到时候一切听我号令。”

    纵是交心同伴,要面对如此危险的挑战,还是不免心存疑虑,巴兹问他:“你确定这样能行吗?只控制爪子嘴巴都不攻击要害?那放倒黑熊又该交给谁?”

    阿布提醒同伴:“只有首先保全自己,才能去做真正想做的事。还记得吗?当年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弄进大牢,这是陛下亲口教给我的道理啊。我们的王,他是谁?他传授的门道会有错吗?”

    说起这个,巴兹第一个笑了。是啊,论起来,他们之间的渊源岂非就是从牢狱开始?若没有这家伙当初倒大霉,自己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

    “行!就冲这个,兄弟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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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房里的渊源起自三年前,那一年的阿布还是刚刚从军不久十足的新兵蛋子。正如马格休斯所说,王刻意要抹去他身上亲随的色彩,所以除了总领整个军团的御前大将,下面的人,根本没有谁知道这个巴比伦少年的来历。新兵、异族,再加上他又实在生得俊美,几条罗列,阿布到了军营,不遭遇欺生才是笑话。

    军营是男人的天下,也正因在这里常年难见女人,所以同性间的狎戏·猥·亵甚至强·jian·来泻火也就变得很常见。虽说这种勾当,放进哪里的军队都是律法不容,见不得光,但是历代以来长期存在又的确是事实,可以说,这是历史上各国军队都难于根除的污点顽疾。

    一个来自异族的新兵,又偏偏生相俊美,阿布的境遇也就不难想象了。最初的时候,好几次他都差点是清誉难保,幸亏是在上司里面遇见了一个人,才算没有沦入最糟糕的羞辱。这个人,就是曾经的十二勇士之一萨鲁耶德。动乱结束后正式编入国王军,阿布所在的这一整个步兵营,就是萨鲁耶德负责统领。他自然认识少年,却未曾点破,只是从此暗地里提供一份庇护,才算让俊美少年松了一口气。从此后,阿布也算发起狠来,练拳脚、练刀箭,日夜苦练不休,无非是想尽快练出自保的本事,不要再受羞辱欺负。

    对萨鲁耶德,阿布自是心存感激,却没想到这个印象里不可能会欺负他的长官,居然有一天也变了,准确的说,是派给他最难接受的差事——去伺候人!还是伺候这个步兵营里出名不得人心的坏家伙,尼巴卡!据说这家伙出身很高,是贵族子弟,因此虽然同样是年龄不大的新兵蛋子,却一到军营就是队长,专横跋扈的作风,充分彰显贵族子弟的目中无人。

    贵族子弟从军,自来是比普通人地位高得多,日常起居都会有专门拨派的小兵伺候。阿布后来结交的穆勒、比托斯和谢尔德,就都是曾经活在这家伙·yin·威下的人,而现在居然要轮到自己,他的反应可想而知,激言抗争,结果非但无用反而惹怒长官。萨鲁耶德放下脸,废什么话?军令大过天,知道抗命不遵是什么罪名吗?

    于是,阿布就这样被推上了不情不愿更不堪忍受的仆人生活。哼,贵族子弟!这个尼巴卡说是从军,但每天呆在军营的时间却非常有限。晚上他是要回家去住的,而每天早起,更还要先去贵族学校听半天授课,到了下午才会晃悠到营地来。不出几天,阿布已经是窝了满肚子火,跟在这家伙身边要随叫随到,他因此彻底没了自由,都再没时间练拳脚练刀箭。

    贵族学校里,授课老师之一就是马格休斯,第一次见面时,阿布简直像看到了救星,趁人不注意拽住不撒手:“学者先生,你帮我说说话求求情吧,让我干什么都好,只是别再伺候那头猪了,我真的受不了……”

    马格休斯被他逗得咯咯笑:“阿布,怎么说话呢?他现在是你的主人,当心挨揍。”

    阿布鼻子一哼,满眼轻蔑:“挨揍?哼,那也要他打得过我才行。那家伙就是头猪,哪里有错?每天吃得比猪还多,行动起来比猪还蠢,而且是比猪还贪!我亲眼看到的,在他家里要陪他睡觉的女孩就有五六个!这样走到街上还到处调·戏·姑娘,让我伺候他?啊——!学者先生,救救我吧,真的要疯了。”

    念秧磨唧,马格休斯却偏偏不接话,只说:“不是你一心想从军吗?军人听令行事是天理,哪可能你喜欢的就做,不喜欢的就不做呢?”

    求情没用,阿布不堪忍受的生活还在继续,于是这一天,就真的惹出事来。尼巴卡!他伺候的那头猪,其实反过来看他也是一样不顺眼的。想一想也是啊,在一个像猪似的肥男旁边摆上这样一个俊美的仆人,换了谁能心里舒服?当尼巴卡发现,家里的侍妾,一双眼睛都有意无意总往俊美少年身上瞟,贵族子弟的火气也就再也压不住了。

    就在阿布面前,这一天尼巴卡揪住侍妾女孩就是往死里打,边打边骂:让你吃里爬外,让你不守本分,整天抛媚眼是给谁看?!

    那一天,真真是少年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对女孩下手这么狠,眨眼工夫,哭叫不止的女孩就是满脸见了血。于是,他再也忍不住,冲上去一把掀开不讲理的猪。

    “你干什么?哪有这样打人的?太过份了!”

    火上浇油,尼巴卡跳起来勃然大怒:“好小子,你们果然有一腿,通·jian·通到本大人的家里来,我看你是活腻了!”

    这下,少年被激怒了:“嘴巴放干净点,你胡说八道什么?”

    “哼,冤枉你了吗?没有私情你凭什么护着她?你们这对狗男女,今天算是曝了光,来人,立刻给我拿了,送他们去见官!”

    阿布一张脸都气绿了,平白扣给他这样难听的罪名,一直以来都在努力压制的火气终于爆发。他冲上去将尼巴卡掀翻在地,痛下狠拳招招都是往死里打的架势。从军时近一年,16岁的少年已练得结实,猪猡肥男哪可能是他的对手,眨眼功夫已是被打得鬼哭狼嚎。这下惊动贵族家中人,眼看儿子蒙难,主人还能受得了?一声令下,多少仆人冲上来就制住了行凶者,随即扭送进大牢,罪名一:偷·情·通·jian;罪名二:谋害主人!随便哪一条,都足够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