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给你们自由！
86年12月28号，雀儿苏醒了。 “狗狗，二叔！”看到自己躺在热炕上，而且李二与李狗剩两个个货也蹲在门槛上抽烟，雀儿乐坏了。 “麻雀！！”李二大喜，冲过去抱着雀儿的小脸就是狠狠一口。 雀儿很聪明，李二一直这么认为，因为她到死，都没有问李二，她的父母，乔正平与李红梅去了那里。 李二很内疚，他一直害怕，害怕雀儿会问他乔正平与李红梅的下落，但是她没有。 李二更像是父亲，从今往后的很长时间，身后总是跟着雀儿这个跟屁虫，但李二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怎么看他，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雀儿。 李二和李狗剩讲了老奶奶的故事，雀儿很高兴，说等老太太回来了，她要亲自下厨，给老奶奶做饭吃。 老太太走了，去了山西，lf市，湘西县。 当李二说出铁柱的真实姓名，王曌以后，当天晚上，孙满弓便带着老奶奶离开了，说要去湘西县，问李二回不回去。 不富贵，不还乡，李二是不会回去的。 最后，老太太走了，满面红光，笑的都合不拢嘴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得知了什么大喜事，让她这般高兴。 孙满弓临走以前，让孙皓轩明天，也就是29号以前，将砖厂的事情解决。 怎么个解决法，孙满弓没有说，但是孙皓轩明白，这次出的事情，他已经半截身子都埋到黄土里了，在处理不好，孙满弓会直接将他给埋了，那怕他是孙满弓的儿子。 据说是孙满弓陪着老太太，亲自去往了山西lf市，李二心中隐有猜测，但是他想不明白，千里迢迢外的铁柱，会和这里的老太太能有什么渊源。 他只是觉得铁柱和照片上的千佛长的有点像，脱口而出的一个名字，却让老太太激动的当天晚上就走了。 中午的时候，孙皓轩来了，亲自来找李二。 “怎么了？”李二抱着小麻雀正在晒太阳，看到孙皓轩也没起身迎接，就这么笑眯眯的说道。 “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你直说吧！”孙皓轩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这般说道，也没有什么废话。 “砖厂，林场，酒吧，ktv，药店，超市，码头，书店，我孙家的资产，从一个掏茅粪的，到一个大公司，都有我们的人，所以，你的要求，可以很大！” “你不管提多大，多无力的要求，在我眼里，都是一件小事，因为我有钱！”孙皓轩不无狂妄的说道。 “这么牛逼？”李二一脸笑意盈盈道。 “东北，一半是我孙皓轩的，一半是我大哥的，全部都是孙家的！”孙皓轩只有这么一句话，却昭示了东北王孙满弓的无上威严。 “我想要这个砖厂！”李二提出了这个一个要求，让孙皓轩颇为诧异。 “砖厂里的一泡屎，一张纸，包括任何一个人，都是我的！”李二看着孙皓轩冷笑道。 “可以！！”孙皓轩正为怎么解决砖厂而发愁，却不曾想这个藏上桑老奶奶的干孙子竟然主动出来替自己擦屁股，他乐的这么做。 解决了一件大事，孙皓轩感觉脊背上的一块大石头移走了，他给砖厂的负责人打了一个电话，便带着小弟，开着悍马车扬尘而去，他是再也不愿来这个破地方了。 中午，吃过午饭的李二，带着麻雀与李狗剩，悠哉悠哉的向着砖厂走去。 短短几天时间，却恍若隔世，站在砖厂的大门前，身边跟着卑躬屈膝的老贾，李二像是做了一场梦。 高高的围墙，厚实的铁门，肮脏不堪的宿舍，还有冒着呛鼻黑烟的砖窑。 “让工人们集合！”李二转头对着老贾说道。 “遵命，二爷！”老贾笑的都合不拢嘴了，虽然是苦笑。 吴征带着整整二十五个大汉向李二报告，脸上也是露出掐媚的笑，对着李二又是发烟又是马屁的，拍的李二屁股生疼。 “所有工人，在空地上集合！”扩音大喇叭中，传来老贾略带惊惧的声音。 他明白，李二回来了，对工人们来说，春天来了，对他们来说，恶犬回来了。 很快的，四十余工人，全部集合到了空地上。 李二把骑在他脖子上的麻雀交给李狗剩，跨着大步，踩着老奶奶给他做的崭新布鞋，来到了工人面前。 “这不是搬砖的那个胖子吗？” “是啊，他怎么会来这里？” “是我们新的头头吗？” 看到李二的一瞬间，喧嚣声冲天而起，很嘈杂。 李二看着面前一张张肮脏的脸，麻木的眼神，空洞的灵魂，心中带着微微酸涩。 他们十几个人，张子栋，郭刚，所有当初在砖窑里搬砖的人，用命，去换自由，结果呢？只有他和李狗剩，小麻雀得到了自由，其余的人，都死了。 郭刚曾说，李二给他的那根大前门，将会是他重获自由的见证，在死亡的前一刻，他是否品尝到了烟草的香味？ 张子栋的那根大前门，他拿宝贝一般供奉着，他说等到过年的时候，他再抽。 现年，已经年底了，可是他的尸骨，已经沉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那些在追逐自由的荒野上，被猎枪射杀的工人们，他们是否得到了自由，是否会怨恨李二？ 李二只知道，若是没有张子栋，若是没有郭刚，若是没有那一个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不可能跑得出砖厂。 “我叫李二，李，是小李飞刀的李，二，是一去二三里的三！”李二首先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我很佩服你们，因为你们，可以忍受寒冷的天气，可以忍受难以下咽的食物，更可以忍受丢失自由的痛苦，躲在这里，干着枯燥的工作，睡着四处漏风的宿舍，每天还得战战兢兢，时刻提防着被这群人找麻烦！”李二一指指向身旁一脸尴尬之色的吴征等二十来个大汉。 “三天前的枪声，我想大家都听到了！”李二的一句话，让吴征等人，包括四十来个工人都变了脸色。 “我的兄弟，我的十几个兄弟，为了自由，有的死在了铁门前，有的死在了狂奔的荒野上，有的被打死，有的被活埋！” “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是想让你们记住他们！”李二的声音，很冰冷，他赤红着一双眸子，近乎在低吼。 “你们记住，给我牢牢的记住，你们的自由，是他们拿命换回来的！” 宛若野兽般的咆哮，像是悲怆孤狼的嘶吼，传遍整个砖厂上空，聊聊不散。 “吱呀！！” 厚重的铁门，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打开。 蔚蓝的天空中，不时飞舞过的麻雀，带着叽叽喳喳的声音；明媚的阳光，没有了冰冷铁门的阻隔，洋洋洒洒的落在每个人的身上，带着暖暖的温度。 一望无垠的荒野，白雪皑皑，空气寒冷却带着清新。 那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头皮发麻，浑身都在战栗。 所有工人们，望着近在咫尺的自由，那一双双疲惫而空洞的眼神，在这一刻，亮起了璀璨的光芒，渴望、复杂、畏惧，等等一系列表情在他们脸上一一闪过。 “啊！！” 终于，一个小伙子一声大吼，他冲了出去，消失在了漫天的金灿灿的，阳光中。 他去拥抱自由，拥抱阳光，拥抱大自然给予每个人公平的一切。 “啊！”“啊！” 怒吼声，越来越多，浩浩荡荡的人群，像是金戈铁马，踩裂大地，带着隆隆的震动，他们全都冲出了厚实的铁门。 等待他们的，是阳光，迎接他们的，是那熟悉却又陌生的风。 最后，四十三个工人，走了二十三个，只剩下整整二十个。 孙皓轩走的时候，给了李二一张卡，李二早就让吴征去哈尔滨市提了有五十万的钱。 每个工人走的时候，他都给了一万块钱，他不管是在这里干了十几年的老工人，还是那些年轻的小伙子，一视同仁，每个人都是一万块钱。 最后，二十三个人拿着崭新的毛爷爷，欢天喜地的奔向了久违的自由。 而留下的二十个人，无一例外，皆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在砖厂干了十几年的。 他们和社会，已经严重脱节，出去了，他们会恐慌，他们已经彻彻底底的融入了砖厂的黑暗规则，再也离不开了。 最后，李二让他们留下，给每个人开了每月三十个大洋的工资，他们欢天喜地的出去买新衣服去了。 李二给他们放了两天假，因为他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砖厂里，工人们都走了，只剩下整整二十五个大汉，加上吴征，老贾，一共二十七个人。 雀儿被李狗剩带着，跟着工人们，去了哈尔滨，她是应该好好玩一玩，忘却那些黑暗的回忆。 “吴征，你觉得你对我怎么样？”李二笑眯眯的盯着脸色苍白的吴征。 “二爷，，我，，，我以后，，会好好跟着你！”吴征嘴唇哆哆嗦嗦的说道，牙齿都在打颤。 “不，我不想让你跟着我！”李二依旧在笑，可是那双眯缝眼中却透射着森寒的光芒。 “二爷！”吴征噗通一怔，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这么一个大男人，却在十几岁的李二面前，哭的像是个孙子：“二爷，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吧！我只是个屁，我这么臭，杀你不是侮辱你的手了吗？” “杀你！！”李二神色一愣，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二爷，谢谢二爷不杀之恩！”吴征点头哈腰，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滚，今后，不要让我在看到你！”李二冷哼道。 “谢二爷，谢二爷！”吴征喜极而泣，连滚带爬的就向着铁门外冲去。 吴征身后，李二招了招手，老贾会意，拿起一杆土枪放在了李二手上。 “嘭！！” 黝黑的枪管，透射金属的冷冽光芒；凶戾的火焰喷射而出，狂奔的吴征雄浑的身体直接被子弹狂霸的冲击力带的飞起，猩红色的血花，喷洒在洁白的血地上，犹如一朵又一朵孤傲绽放的寒梅。 趴在冰冷的雪地中，吴征双眼怒睁，一双瞳孔渐渐放大，两行温润的泪水，也划过这个大汉粗糙的脸颊，滴落在雪地里，让冰冷的雪花融化。 他也得到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