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章 虎吼岭上 侥幸避过一劫

    入夜，营帐之外，皇帝露天席地，坐于星空之下。苏城将那坛老酒拿出来，恰好裴赫同尉迟涛前来。一见酒坛，裴赫大喜：“卑职就知苏公公处必有好酒，今晚前来正当时。卑职在此先谢过苏公公，多谢多谢。”

    裴赫自苏城手中接过酒坛，揭去封皮，浓郁酒香四溢。不禁大呼：“好酒，佳酿！”

    苏城拿过几个酒碗，裴赫先为皇帝斟酒。皇帝接过那碗老酒，不禁笑道：“裴卿一见酒，便原形毕露，依旧是那狂生本色。”

    裴赫放下酒坛，笑答：“微臣多谢陛下谬赞。微臣此生不爱金银珠宝，不爱红粉佳人，唯独喜爱这杯中之物。微臣又穷，无钱买酒。自然更喜苏公公这等慷慨之人，所赠美酒。”裴赫说罢，给尉迟涛和苏城斟酒。

    老酒入喉，绵软沉厚。皇帝不禁想起当年同母亲被困冷宫之时，那夏天夜晚，他同母亲坐在树下仰望星空。母亲所知传说不多，每每重复讲与他听，他都听得津津有味，面露痴迷神色。其实未央与母亲皆知，母亲所讲任一传说，他都倒背如流。一遍接一遍听母亲言讲，只为陪伴母亲，为母亲解忧。璀璨星河，令人神往。当年他不止一次遐想，若能随同母亲离开那座囚笼，便同母亲寻一处风景优美之地，了却残生。然皇位从天而降，逼死母亲，也让他踏上不归路。

    “朕当年被困冷宫，难以想象会有今日，于此地仰望星空。星空璀璨依旧，朕却早已非昔日之人。”皇帝言语之中，感慨颇深。

    “央哥儿！咱家当初净身入宫之时。无钱孝敬总管，日日被人欺负，呼来喝去，打骂更是寻常事。若非得遇央哥儿，咱家坟头草已不知几岁枯荣。起初冷宫之中，咱家见到央哥儿。亦对陈娘娘教导央哥儿之法颇为不解，被困冷宫，万念俱灰之地。陈娘娘却终日督促央哥儿发奋苦读，陈娘娘每每训斥央哥儿，皆是央哥儿日后身为帝王，该如何如何。不瞒央哥儿，那时咱家以为陈娘娘所言不过笑谈。以今日看来，陈娘娘方是远见卓识之人。”苏城难得一见敞开心扉，抒发真情实感。

    “陛下，臣当年同jiejie护送父母灵柩千里迢迢返回故土。为双亲守孝之后，前去洛阳崇文馆。被小吏挡路索要银两，jiejie无奈，卖身为臣换取银两。然臣前去崇文馆路上，银两却被贼人偷窃。臣流落街头，几度欲一死了之。然想起jiejie尚在青楼，受人欺凌，终不愿就此离世，撇下jiejie一人受苦。换做那时，臣万难想到今日这等风光。可叹造化弄人，往事令人唏嘘。”尉迟涛长叹，他曾流落街头，走投无路，深感世态炎凉。

    “陛下，尉迟大人，苏公公，为何如此悲戚？依卑职看来，凡事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若无昔日遭遇，焉有今日成就？我等君臣风云际会，便是为开创千古未有盛世而来。陛下乃是千古之明君，我等便是千古之臣。”裴赫在那里手舞足蹈，慷慨陈词。经裴赫一说，皇帝沉闷情绪一扫而空。“裴卿所言甚是，往事一去不复返，朕理应放眼今朝。”君臣四人星夜之下，把酒言欢。

    翌日上午，大军行至虎吼岭。官道绕山而过，山势陡峭，不时有细小碎石自山上落下。不远处群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皇帝并未坐在銮驾之中，而是骑马走在队伍前列。今日皇帝心情颇佳，换上一身便服，准备扎营时微服出访。尉迟涛抬头观察四周山势，见山势险恶，心中涌起一股不详之感。

    就在此时，隆隆声响起，四五块磨盘大小石头自山上滚落下来。其中两块大石冲进人群，正中皇帝銮驾。皇帝銮驾被大石砸毁，周围十余名护卫无一幸免。一名校尉飞马来报尉迟涛：“大将军，陛下銮驾被山上滚落巨石砸毁，十七名护卫身亡。”

    尉迟涛大惊，连忙吩咐：“曾虎、郭逍客、汝二人速带人上山，山上必有反贼，意欲借此地谋害陛下。”皇帝在一旁，得知銮驾被毁，颇有劫后余生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