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真相
述夷向来是个急性子，说着便急急走了，龙雀却是不曾回到东海龙宫中去，而是躺在织蜃岛中，静静想着心事。 持灵仙人说：这病怕是遗传母亲。 述夷说：神龙一族世世代代族内通婚，绝不会有此眼疾！ 如此说来，倘若龙雀此病果然遗传母亲，那么……龙雀的母亲难道并非祥凤一族？！ 龙雀大惊，虽然神龙一族并未明令禁止与凤族以外族群联姻，可千百万年来，皆是两族相亲，并无例外，已然成为不成文的规矩了。可如今自己的情形，不得不教人疑惑。想起自己自出生便未见过亲生母亲，想起自己不能化身成龙，一切的一切，真是太教人匪夷所思了。 倘若自己的母亲并非凤族中人，那又是谁呢？ 自己究竟是不是父君亲生？又究竟是不是这东海龙宫终名正言顺的三公主？ 倘若是，又为何自己诸多不能呢？ …… 疑惑太多，龙雀觉得很是焦躁，忘忧琴音也转向嘈杂。 龙雀不想带着疑问过活，便想了个最直接的法子：找老龙王问个清楚。 龙雀在东海龙宫禁足期间，也鲜少见过老龙王，此事突然跑去找，老龙王自然眉开眼笑，拉着龙雀看了半天，满意点头：“嗯，比回宫那日看起来红润了不少，想必你的两位哥哥不曾亏待你。” “哥哥们待我素来都是极好的，有两位哥哥照顾，雀儿自然长得好。” “嗯，有他们照顾你，我也放心。”老龙王说着拉着龙雀坐下，将果盘糕点一应推到了龙雀的面前：“你难得主动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龙雀不曾支吾，开门见山：“父君我想问问，关于我母亲的事情。” 老龙王顿了一顿，将拿在手中的糕点放到了龙雀的面前，声音平静：“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些？” 龙雀垂眼看了看碟子里的糕点，声音小了一些：“自打雀儿出生时，便不曾见过母亲，这些年也不乏有人暗地里说雀儿是父君捡回来的野孩子，雀儿心中自然不服，如此便想问个清楚。父君，” 龙雀敛了神色，认真道：“我母亲究竟是不是凤族中人？我究竟是不是野孩子？” “砰！”老龙王一掌拍在桌子上，显然气的不轻：“你从哪里听来这些小人的说辞，竟然还当了真？你若是野孩子，我如何会这般宠爱你？又如何会养你至今？” “可我患有眼疾，不能化身，这些都不似神龙一族特征，难道真如旁人所说，我母亲是个异族？而我是个血统不纯的孩子？”龙雀追问。 “荒唐！”老龙王怒气冲天：“究竟是何人口无遮拦如此胡言乱语，你且告诉父君，待父君去将他剥皮抽筋，看他还敢不敢如此造次！” “何人说的并不重要，雀儿也并非小肚鸡肠之人，雀儿如今来问父君，只是想晓得真相，并无意教父君替我出头。父君，”龙雀又问：“我母亲，究竟是不是异族？” “不是！”老龙王一口否决，又是心痛又是生气：“雀儿，你平日里顽劣些，父君从未说过什么，性子活泼些也是好的，只要你健康平安。可是雀儿，你今日之话，可晓得父君听来是何种难过，你怎可……怎可轻易听信他人之语，而怀疑自身血统？雀儿，今日我明白告诉你，你确是神龙一族血统不假，你确是我的亲生！” “可……”龙雀欲再言。 “我晓得你想问什么。”老龙**音低沉，桌盘摆着妖冶的红珊瑚，空气中突然有一些悲伤在蔓延。 “我从未对你说过你母亲之事，不过是怕你难过自责而已。但是如今既然你想听，好歹是你的母亲，说出来也无妨，比起怀疑和猜测，我更希望你能敬重爱戴她。”老龙王眼光瞟向远方，仿佛是在回忆一件极其久远的事情。事实上，也确实十分久远，毕竟龙雀如今都三万多岁了。可是有关当年的一幕幕，虽然已经过去了三万多年，老龙王对此却是记忆犹新，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昨天。 “你母亲是凤族公主，九万年前，凤族女皇将你的母亲许配于我，我便同你母亲成婚，育有你的两个哥哥。神龙一族鲜有女子降生想必你也晓得。可是你不晓得的是，神龙一族并非不可生育女子，只是生育女子过程痛苦，甚是危险。因此神龙一族但凡怀有女子者，几乎全数落胎，少有坚持生育者，也是母女二人双双丧命。你母亲怀你时异常痛苦，我便晓得你是女孩子，起初我也想教你母亲落胎，可你母亲死活不同意，说到底你来到她的腹中，她好歹要让你瞧瞧这大好世间。你母亲怀你十五个月，日日以仙法护你周全，终于将你平安生出，可她也油尽灯枯，撒手人寰，弃你我而去。” “雀儿。”老龙王拉着龙雀的手低低唤道：“你是神龙一族首个平安出生的女孩子，我不晓得为何你在夜间会视力不明，我也不清楚你为何不能化身成龙。可是雀儿，你要记得，你是我东海龙宫三公主，血统纯正，堂堂正正。旁人不晓得其中原由信口胡说，你再不要相信。雀儿，今日父君的话，你可听得明白？” “是。”龙雀点头，神色凄然：“父君的话，雀儿记下了，往后再不问此事，今日是雀儿的过错，父君莫要伤心了。母亲为生我殒命，授生大恩，雀儿此生不忘！” 老龙王点头：“你晓得便好。往后莫要再怀疑自己身世了，他人说辞，听之任之便可，不必在意。” “是。”龙雀郑重点头。 从老龙王处出来，龙雀只觉一身轻松，心中多年疑惑得到了父君的肯定答复，从此以后，即便自己依旧双目不明，依旧不能化身成龙，可龙雀再也不会害怕和躲避了。她是东海龙宫三公主，堂堂正正。自身顽疾，大约同自己是女子有关吧。 龙雀心情甚好，自然这小小的东海龙宫是困不住她了，想起自己多日不曾见过霖商，又挂念着楹素，不晓得她自从天溪中出来以后可曾留下什么病痛。想着到底是因为自己的莽撞才累她受伤，去看一看也是好的。 于是乎，龙雀将老龙王的一应教诲全部抛诸脑后，一个飞身上了天宫。在飞往天宫的途中，龙雀低头看着层层叠叠云头下错落的村屋，缠绵的湖水，生气勃勃的花花草草，劳作的人们，悠闲自得的猪马牛羊，一切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仿佛龙雀此刻开心到要跳起舞来的心情，真真是一片晴朗。 不多时，龙雀便已飞到了天宫中，却是四下找了半天，不曾见到霖商，似乎是被玉帝派了任务下了凡间。龙雀心里那个懊恼啊，后悔自己不曾早一步赶来，与霖商一同去凡间凑个热闹。要晓得龙雀长这样大，极少下过凡间呢。不晓得三百年前她亲手种下了菩提树还在不在，真的好想去看一看。听闻如今人间愈加繁华，乐趣颇多，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唉，堪堪一句重叹，龙雀恶狠狠的想：待到霖商回来，可得凶巴巴的批评几句，这样的好事情，也不多想着他唯一的好徒儿。霖商这个师傅当的，着实有些不称职。 可是转念一想，倒也奇怪。以往霖商每每要离开，都会提前过来告知龙雀一声，即便不为着让龙雀安心，也能挑逗挑逗她的小心思，怎么此次，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拍拍屁股没了踪影，难不成这次行动，十万火急？ 龙雀坐在霖商的宫殿门口托着脖子想了半天，想得头都有些痛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敲了敲脑袋不再去想。左右霖商法力高强，纵然事有凶险，大约霖商也能化险为夷，圆满解决。 龙雀倒是难得对霖商这么肯定。 既然霖商不在……龙雀环顾四周，去了行乐宫。推开行乐宫的门，龙雀伸长脖子往里探看，一众小仙娥在里头跳得欢快，却是不曾见到楹素的身影。 龙雀疑惑，怎么今日要找的人都不在。按理说，楹素大半的时间都在行乐宫排舞，今日难不成也被派了任务下了凡间？ 偷偷招手引过来一个脸熟的小仙娥，打听着楹素的去向。小仙娥大约是平日里八卦是非讲的多了，颇为专业的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偷听后，又用袖子掩住半面，小心翼翼轻声细语煞有介事的同龙雀咬着耳朵：“楹素仙子这几日心情不佳，此刻大约是在清泉宫罢。” 是了，楹素忧郁伤怀的时候，总是喜欢去清泉宫的。只是龙雀不解，楹素究竟是何事不得排解，竟然一连几天心情不佳？ 再欲细问，小仙娥已然摇头摆手走远了。龙雀撇撇嘴：到底是怎样的大事，连这爱八卦的小仙娥都三缄其口。 心中疑惑重重，龙雀已迫不及待的想去清泉宫问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