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楹素心事
于是乎，龙雀将老龙王的一应教诲全部抛诸脑后，一个飞身上了天宫。 却是不曾见到霖商，似乎是被玉帝派了任务下了凡间。龙雀心里那个懊恼啊，后悔自己不曾早一步赶来，与霖商一同去凡间凑个热闹。要晓得龙雀长这样大，极少下过凡间呢。不晓得三百年前她亲手种下了菩提树还在不在，真的好想去看一看。听闻如今人间愈加繁华，乐趣颇多，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唉，堪堪一句重叹，龙雀恶狠狠的想：待到霖商回来，可得凶巴巴的批评几句，这样的好事情，也不多想着他唯一的好徒儿。霖商这个师傅当的，着实有些不称职。 可是转念一想，倒也奇怪。以往霖商每每要离开，都会提前过来告知龙雀一声，即便不为着让龙雀安心，也能挑逗挑逗她的小心思，怎么此次，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拍拍屁股没了踪影，难不成这次行动，十万火急？ 龙雀坐在霖商的宫殿门口托着脖子想了半天，想得头都有些痛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敲了敲脑袋不再去想。左右霖商法力高强，纵然事有凶险，大约霖商也能化险为夷，圆满解决。 龙雀倒是难得对霖商这么肯定。 既然霖商不在……龙雀环顾四周，去了行乐宫。推开行乐宫的门，龙雀伸长脖子往里探看，一众小仙娥在里头跳得欢快，却是不曾见到楹素的身影。 龙雀疑惑，怎么今日要找的人都不在。按理说，楹素大半的时间都在行乐宫排舞，今日难不成也被派了任务下了凡间？ 偷偷招手引过来一个脸熟的小仙娥，打听着楹素的去向。小仙娥大约是平日里八卦是非讲的多了，颇为专业的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偷听后，又用袖子掩住半面，小心翼翼轻声细语煞有介事的同龙雀咬着耳朵：“楹素仙子这几日心情不佳，此刻大约是在清泉宫罢。” 是了，楹素忧郁伤怀的时候，总是喜欢去清泉宫的。只是龙雀不解，楹素究竟是何事不得排解，竟然一连几天心情不佳？ 再欲细问，小仙娥已然摇头摆手走远了。龙雀撇撇嘴：到底是怎样的大事，连这爱八卦的小仙娥都三缄其口。 心中疑惑重重，龙雀已迫不及待的想去清泉宫问个究竟。 清泉宫一如既往的清冷幽静。潺潺流水拍打着岩石，溅出的水花落在河岸两边的幽昙婆罗花瓣上，莹莹欲坠。楹素柔弱娇俏的身子一如既往的倚在亭内栏杆上，不去过问楹素的脸，便是这弱柳扶风纤细孤独的背影，就足以让人毫无理由的无端寂寞哀伤了。 龙雀轻叹，不晓得楹素这样的性子，于她自己，究竟是福分还是煎熬。 慢慢走近，楹素大约已习惯龙雀的脚步声，只微微侧首，并未回头。 龙雀坐在楹素身旁，将手放在楹素的手背上，楹素的手很是冰凉，龙雀突然心疼，执起她的手轻轻呵着气。 其实于神仙而言，这样的冰凉又算得了什么。可是龙雀的举动，却让楹素落了泪。 她突然紧紧抱住龙雀，放声大哭。积攒了几天的委屈与难过，终于在这一刻，尽数宣泄。 龙雀抚着楹素的背柔声安慰：“如果哭出来能教你快活些，你便尽情的哭罢，想哭多久就多久，我陪你。” 龙雀说：楹素别怕，我陪你。 不问缘由，不问对错，只静静陪她哭。 清泉宫的光亮渐渐褪去，点点萤火虫飘然升起，难得的柔和唯美。 楹素一双桃花眼哭得通红，却还是在断断续续的抽泣。龙雀耐心的陪伴着，并不说一句话。 许久，楹素终于止了哭，绢着帕子拭泪，鼻音有些重：“你瞧我哭了这样久，却不曾问我为什么？” 龙雀笑笑：“你若想说自然会说，我也无需问，你若不想说也不会说，我又何必问。” 楹素垂眼想了一想，抬眼，眸中终于多了些许笑意：“难得雀儿如此洒脱的一个人，却说的出这般透着禅意的话来，倒教我自愧不如了。是啊……” 楹素吐出一口气，看向满院忽高忽低的萤火虫，低声道：“他若心中有我自然有我，我也无需哭，倘若无我不能强求，我又何必哭。雀儿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龙雀听楹素的口气，私下猜想大约此事同青华天尊脱不了干系，楹素定然又是为了青华天尊在黯然神伤了。也不晓得青华天尊究竟做了什么，能教楹素这般难过。又想着楹素向来爱胡思乱想，如今倘若再细问，免不了又是一顿伤心。便也忍了心中好奇：“既然你能看得开，也无需再这般感怀了，左右身子要紧，眼看天也黑了，你这几日忧思劳顿，还是快快回去歇息吧，倘若让旁人看见你着双水蜜桃似的大眼，少不得又是一顿笑话。” 楹素闻言倒也不好意思的低了头，龙雀挽住楹素的胳膊：“好啦，开心点啊。我不问你为什么，你也莫要再多想了，快快回去美美睡上一觉，醒来又是我美美的楹素仙子，可好？” 楹素浅笑点头：“就你会哄人开心。” 龙雀假装正经：“我堂堂东海龙宫三公主，可不会随便哄人开心，今日你有这般荣幸，还不快快送上笑脸来。” 楹素终于笑得欢快：“是是。小仙几世修来的福气，竟能让堂堂东海龙宫三公主来哄我开心，如今送上笑颜，多谢三公主厚爱。” 见楹素果真笑了，龙雀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将楹素推着走，还不忘催促提醒着：“快些回去吧，我的楹素仙子，如今月上柳梢头，可不能与我约在这寥落的清泉宫啊。” 半推半哄的送走了楹素，龙雀叹了口气，此刻月满盈天，清泉宫内婆娑树影摇摇晃晃，幽蓝的婆罗花安静绽放着，如同地狱深处溢出来的光，凄凉的很。龙雀转身向天宫门口走去，走了一半，又折了回来，想了想，去了三阙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