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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周大军听得半明白半糊涂，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又问道：“那我又想问了——有没有这样一个无序的、非理性、非经典力学的世界呢？在那个世界，我给你一块糖，你要用一拳来回报我呢？”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即使有这样非理性的‘因果关系’，那也有规律可言——”智海和尚道：“那么，相应的道德律就会发生改变，你赠给别人糖不会被认为是件好事，而是一种挑衅行为。”

    “噢……”周大军道：“重要是规律，是相互依存的关系，这个是不可改变的。”

    “对，在不可测的量子世界里——”智海和尚道：“不可测也是一种规律，无序的世界，无序也是一种规律……只要有‘规律’，就有‘观念’；只要有‘观念’，就有‘相对’——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处在‘相对’的世界里……有A，必有-A……”

    “那……有没有‘绝对’的世界呢？”

    “有啊，在‘绝对’的世界里，就没有正或反的‘观念’了……”智海和尚道：“如果你修行的功夫深了，就会接近‘绝对’的世界——别人打你一拳，你不会认为是坏事；别人给你一块糖，你也不会认为是好事……”

    “绝对的世界里，如果没有规律可言……”周大军道：“那怎么认知这个世界？”

    “‘没有规律’指的是没有咱们这个相对世界的‘规律’，也就是‘二元对立’——”智海和尚道：“修行的目的，就是不用‘二元对立’的眼光去认知这个世界。”

    “想不明白……”

    “你现在这个‘想’的本身，就是‘名相’‘观念’的活动——”智海和尚道：“我刚才说了，你用这种错误的方法，只能得出错误的结果。”

    “那应该怎么办呢？”

    “不要去‘想’，而要去‘证’或者说‘悟’或者说‘契入’……都行。”智海和尚道：“修行，就是改变认知世界的方式。”

    “明白了……我说我明白了，其实我没明白——”周大军套用《金刚经》的句式道：“‘明白’者、如来说即非‘明白’、是名‘明白’。”

    “对！”智海和尚笑道：“看来你读《金刚经》还是有效果……”

    “那是！”周大军得意道。

    “你看佛在《金刚经》里的教学方式——”智海和尚道：“他说——你所说的‘A’，并不是‘A’，而只是这个‘A’的名相、观念……至于‘A’真正的含义是什么呢？他老人家没说……”

    “需要我自己悟去！”

    “对！这是第一层含义——”智海和尚道：“第二个含义，当你所想的一切都不对时——那个就是真相！这就是禅宗‘参话头’的方法。”

    “噢……”周大军道：“要不禅宗以《金刚经》为宗呢！”

    “对！”智海和尚道：“禅宗根本经典之一。”

    “那个我一时半会可参不透，我就问我现在能理解的——”

    “还有什么问题，你说。”智海和尚道：“在名相观念上辩论，也有助于你找到真正的方向。”

    “刚才我问了第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善对应的是善、而不是恶，这是因为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周大军道：“那么第二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有的人今生尽做好事，却没有好报？”

    “做好事应该有好报的道理，刚才我们讲过了——”智海和尚道：“这是‘因果’，前面还要再加上两个字，就是‘三世’。‘三世因果’是佛家最基本的观念，最基本的理论基石。比如你从张某那里借了一百块钱，作为‘因果律’，你必然要还他，对不对？”

    “对。”

    “但当你还钱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这时候你怎么办？”

    “呃……还给他的家人呗！”

    “好，要还的时候你发现他又活过来了——怎么办？”

    “当然还是还给他本人喽！”

    “对，他两世为人，第一世时借给你钱，你因为时间关系没还——他恨恨不已，因此死去……”

    “……”周大军翻个白眼，道：“这心眼儿也太小了吧……”

    “他不明白，为什么借出去的钱会收不回来？郁郁而终——”智海和尚道：“第二世他活着的时候，你还钱给他，他惊喜异常，不明白会什么天降横财……”

    “那您的意思是，我这辈子做了好事没有得到回报，是因为时机还没到、机缘还不成熟……”

    “对。”

    “我做了好事，却得到很多恶果——这些是因为机缘成熟了，我前世感召的恶果现前，所以生活凄惨……”

    “对。”

    “那我这辈子也太倒霉了吧？”

    “人当然会倒霉，有的人倒霉一辈子、却不影响他做好事；有的人倒霉一辈子、也不影响他做恶事……”智海和尚道：“我问你，一个人倒霉就应该做恶事吗？倒霉与做恶事有关系吗？”

    “呃……有关系啊——”周大军道：“气儿不顺啊！”

    “因为气不顺而迁怒别人，这种人能叫好人吗？”

    “虽然不能叫好人——”周大军道：“但坏人就应该倒霉了？”

    “倒霉的人不是坏人、也不是好人，而是单纯的‘倒霉的人’……”智海和尚道：“倒霉就是倒霉，与做好事坏事无关！”

    “呃……对……”

    “倒霉的时候做恶事，顺意的时候做好事——这当然与人的心情、境遇有关！”智海和尚道：“但是这种心理发泄、或者说对自己命运的不满，是与那个‘第七识’的‘我’有关——因为‘我’觉得不公了，所以‘我’要报复！因为‘我’高兴了，所以‘我’要做好事！”

    “……您这种思想……”周大军道：“好报恶报皆由命定，或者说皆由前世的所作所为而定……这是统治阶级麻痹劳动人民的腐朽思想……这是让人民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精神鸦片……”

    “谁说不思进取了？谁说安于现状了？谁说消极灰暗了？”智海和尚高声道：“我们的未来由我们自己创造，怎么能是消极的呢？”

    “那我们现在所受的苦——”周大军道：“就这么着了？就是应该的了？凭什么啊？”

    “那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要跟社会不公做清算！凭什么别人吃rou我喝汤？凭什么别人住学区房我没住？”

    “好，你要清算——”智海和尚道：“没人拦着你清算啊！你要改变人类社会的不公平不文明现象、为人类造福，这是好事啊！鼓励你还来不及呢！你去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努力写网文——”智海和尚道：“谁拦着你了？”

    “呃……这个……”

    “‘三世因果’的理论是分析你的现状为何如此——当然信不信由个人，不强求——但绝没有因此就让你安于现状、不去努力，恰恰相反——”智海和尚道：“佛家的‘因果论’恰恰是让你举起双手、为自己的未来去创造美好的生活，何来消极之说？”

    “我现在的不良境遇，是因为过去的恶因所致，所以我要心平气和——”周大军道：“为了改变我的不良现状、让将来更美好，所以我要努力奋斗？这就是佛家的‘三世因果’？”

    “对！你理解得很好。”智海和尚道：“同时还有隐藏的两层意思——第一，你现在的好生活，是你过去做善事而得到的福报，要珍惜、而不是得意；第二，如果坐吃山空、一心作恶，将来会受到凄惨果报的。”

    “呃……怎么消极的腐朽思想，让您给讲积极了呢？”周大军没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