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地窟
好厉害的幻阵？ 如果你真以为自家破阵而出，真以为那个老和尚是什么世外高人，真的拜入佛门盼能得到无上妙法，结果必定会非常悲催，多半会陷入幻阵之中不可自拔。到时候，嗯——就会像那个人一样。 在沈燕西身旁不远处，也就十来步的地方，有一个人正被幻景所迷，这会儿正忽悲忽喜，七情上面。 那个人个子很小，面色黝黑，正是曾经和沈燕西一路的黑衣人。 此时，那人的已经失去了易容装扮，露出了本来面目。他……错了，应该称为她才是，她的眼神正在慢慢恢复清明，虽然，双眼之中，仍然有着太多的茫然，不过，不再像先前那般又哭又笑，貌似疯癫。 沈燕西打破幻阵，顺便把那人解救了出来。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莫非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自己已经够小心了，结果还是被人跟了上来，想了想，沈燕西难免有些尴尬。他认得这个女子，一个非常身材超好，貌美如花女子，好像是叫花月影。平时，她总是在董召南左右时候，像是一个随身侍女。 没想到如此娇媚的女子竟然也会被派出来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 董召南还真是舍得。 这一刻，沈燕西也明白了自己先前为何对此人感到熟悉，原来，那天晚上跟踪自己到当铺门前和自己在巷子里交手的便是这个花月影。陷入幻阵之后，花月影不仅失去了伪装，同时，原本能够改变她的体味的某种玩意也失效了。在她身上，沈燕西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天晚上他没有看见对手的相貌，却记住了她的味道。 她跟在自己身后究竟有何意图？ 反正，沈燕西不相信对方会是怀着善意而来。 要不，干掉她？ 如此，一了百了！ 只是，想了想眼下如此诡秘的环境，以及自己目前的遭遇，接下来或许会面对更多艰难险阻，如此，多一人总比自己单打独斗要强。反正，这个女子绝不可能和眼下这个神秘之地有所牵连，她和自己一样都是受困的人。 于是，沈燕西放弃了干掉对方的打算。 花月影半跪在地上，低着头，眼神似乎仍然透着一丝茫然。 沈燕西向她缓缓行去。 这个时候，自然应该交流一下，分享彼此了解的情报，然后同舟共济，共度难关。 没走几步，沈燕西突然停下脚步。 就在他停步之际，一道雪亮的刀光从前方像旋风一般卷了起来，朝沈燕西急涌而来，像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下一刻，便要将他吞落下肚。 “住手！” 沈燕西喊了一声，身形急速后退。 后退之际，他向前平平刺出一剑，剑光于刀花在空中相逢，刹那间，激起了一溜火花，叮叮叮的声音急促地响起。 “看清楚，我不是你的敌人！” 沈燕西拉开了距离，高声喊道。 疯婆子！ 早晓得是个疯婆子，刚才就该趁她神思恍惚之际干掉她算了，如今，不但没能成为自己的助力，甚至很有可能拉后腿。 失算了！ 花月影一招落空，她并没有死缠烂打，而是往后退了好几步，退到了古槐下面，一截枝条从上方垂下，在她头顶随风飘拂，像长蛇一般灵活。她漠然地盯着沈燕西，并未留意到头上方的异状。 沈燕西瞧见了，他往后连退了好几步，退到了废寺大殿的台阶前。 他将长剑收入剑鞘，笑着说道。 “花女侠，你看，你我都被困在了这里，正该同舟共济，共度难关才是……” 瞧见沈燕西表达出了善意，花月影的身形稍微放松了一些，不过，她眼中的警惕却半点不少，反正，她手中握着的那把弧形弯刀没有归鞘。下一刻，她脚尖在地面一点，整个人像飞过水面的燕子一般向寺外窜了出去。 沈燕西笑了笑，没有阻止她。 花月影去得快，来得也快。 身影刚刚冲出院墙，堪堪消失在长满芦草的山谷，眨眼间，她便从院墙的那一头窜了进来。 很明显，花月影对此没有半点准备。 她微微张着嘴，杏眼圆睁，很有些莫名惊诧，原本冷若冰霜的脸蛋在那一刻多了几分生机，就像雕塑美人活过来一般，竟然给沈燕西一种可爱的感觉。当然，他很快便把这种不合时宜的情绪压了下去。 “这里应该是一个阵法师的地盘，我们已经陷在了阵中，不会这般轻易便能离开……” 沈燕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苦笑着说道。 花月影没有理会沈燕西。 一旦站定，她脸上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表情，这会儿，又变成了没有感情没有自我的雕塑美人。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箓。 随后，一道青芒在她脸上闪过，之后，青芒沿着他的手臂疾行，窜到了那张符箓之上，下一刻，符箓无火自燃，一道青芒从火光窜出，向着夜空飞去，在十余丈的天空盘旋片刻，像是在寻找方位，停顿片刻，朝着西北方急飞而去。 发出这道青芒之后，花月影似乎大伤元气，她的面容变得煞白。 与此同时，她似乎感到了如释重负，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轻松了不少。看样子，发出求援的符箓便是她的任务，如今，任务已经完成，她也就轻松了许多。她好像并不在乎自己的处境，自然，也不怎么在乎自己的生死。 …… “那是传信符，快拦住它……” 杜海涛面色惶急地大声吼道。 在他面前，离地一丈来高的虚空，滴溜溜旋转着一个直径三尺的圆形水镜。水镜里面，一些图像正在快速闪现，像沈燕西闯出幻阵，一剑斩杀老和尚的那一幕也在水镜里出现过。如今，在水镜中出现的正是花月影发出求援符箓的那一幕。 兰若寺这个地方断不能让他人知晓。 故而，杜海涛才如此着急，此时，他有些后悔自己的选择，不该为了摆脱沈燕西把那厮引到这里。 若是被老祖宗知道，不仅自己这条小命，就连整个家族都要完蛋。 “桀桀……” 空中突然响起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笑声就像是从九幽黄泉吹来的风，阴寒之极，又好比是汇聚了世间的污浊，入耳之后，只觉阵阵恶寒。 杜海涛也听不得这笑声，然而，从他脸上你根本就看不出来。 “上师，您来了！” 半空中，突然钻出来一缕黑烟，黑烟在空中变化形状，扭来扭去，不久扭出了一个人影出来。 “你说的是这玩意？” 虚影的声音很是不屑，一道青芒在他身侧出现，那道青芒像是被网兜里的小鱼一样蹦跳不止，然而，无论怎么挣扎，它始终无法离开虚影三尺远。 “雕虫小技！” 虚影再次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声。 “老祖我设下的周天无限五行颠倒迷离大阵，其是一道小小的传信符能够穿透的，小子，你未免太小看你家老祖了！” 虚影这般话，让杜海涛冷汗淋漓。 借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小看这个怪物？ “姓杜的，你竟然敢小看我家老祖，莫非你认为区区一道传信符也能破得了老祖的大阵，其心可诛啊！老祖，这厮其心可诛啊！” 有人在一旁搭话。 这是一个空间很大的地窟，无数条根茎穿透地面，垂在地窟之中，就像是一些活着的钟乳石一般，枝条的末端长着许多像是皮囊一般的种子，种子由无数白色的丝蔓编织而成，又滑又腻的粘液充斥其间，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 仔细一瞧，才发现原来这些种子里面包着的都是人。 那些种子是在吃人。 活生生的人。 数一下的话，大概有数百个种子，也就是说有数百个活人正在被这些枝条吞噬消化掉，期间，许多种子一动不动，那里面的人多半死多活少，还有一些种子却在摇晃动弹，说明里面的人尚未完全死去。 在一旁搭话的便是被包在种子里的人。 如果是沈燕西在这里，多半能认出这个被粘液和丝蔓包裹着的家伙，他是沈燕西的老熟人，外号狗脸骅的杨子骅。 “你小子别血口喷人！” 杜海涛脸色大变。 “上师神通广大，小的一向便知，不过是关心则乱，害怕有人来打搅上师的修行……” “桀桀……” 虚影哈哈大笑，一下飘在了杜海涛身前。 杜海涛忙低下头，黄豆大小的汗珠像雨滴一般从他额上滴落，他不敢抬手擦拭，就连呼吸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看在你给老祖带来了一个不错的货色，老祖就原谅你这一遭，下一次，你要是再想要祸水东引，就让你代替那小子去填孩儿的肚子……那小子如此知情识趣，逗得老祖我很开心，说实话，真是有些不忍心让这厮成为肥料啊！” 说罢，虚影桀桀地笑着远离，来到水镜前。 杜海涛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他狠狠地瞪了被种子包着吊在空中的杨子骅一眼，那厮正在高声表达忠心。 “身为一坨肥料，能够让老祖满意是小人的骄傲，不过，要是能让老祖更满意，小人会更加骄傲……” 那厮被沈燕西羞辱之后，回到商铺正要纠集力量准备找回场子，不想，随队的某个管事拿出了家主杨明德的手令，强行剥夺了他的职务，让他立刻返回清安郡郡城。途中，杨子骅一行被山匪伏击，稀里糊涂地被送到了这里，成为了一坨肥料。不过，那厮马屁功夫了得，使得虚影老怀安慰，故而，当同行的其他人都完蛋之后，他还生龙活虎。 “说得好！继续……“ 虚影桀桀笑着。 笑声在地窟中回荡，久久不散。 （感冒了，今天只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