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对唱山歌（下）
王武唱：青青山下一条河，哥是鸭子妹是河。 哪有鸭子不恋水，哪有情哥不想妹。 女子唱：风吹麻叶张张翻，哥有娇妻来扯谈。 把妹骗到半岩山，上下不成两为难。 王武唱：风吹麻叶张张翻，哥没闲心来扯谈。 今日我俩把心连，白头偕老到黄泉。 女子唱：大哥做事心莫多，你家老婆好凶恶。 转去肯定要罚你，罚你跪在门背角。 王武唱：大哥做事心没多，大哥家中无老婆。 蜜蜂恋花是真意，哥是诚心恋娇娥。 女子唱：妹今劝哥莫动心，世上难找真心人。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王武唱：十八妹来真多心，莫要总是小看人。 只要meimei你同意，让你穿金又戴银。 女子唱：荞子开花白膜膜，有心恋郎不怕穷。 金银财宝妹不爱，只爱大哥情意浓。 王武唱：妹你实话对哥说，你家住在那一坨。 若还走到你家去，坐东朝西好晓得。 女子唱：妹家住在风流岭，哥家坐在风流河。 山回路转来相会，鱼在水中鸟在林。 王武唱：天上星星配月亮，地上情妹配情郎。 千人万众哥不爱，单想跟妹配成双。 女子唱：哥莫唱呵，妹也没落你这方。 画眉只爱深山住，燕子衔泥走他乡。 王武唱：八月十五月亮明，约妹去看桂花开。 妹是桂花香十里，哥是蜜蜂伴妹身。 客家女子心眼多，开始她没打主意想和王武久唱下去，就时不时地来推诿着。船工听见他俩唱得来劲，早就将船停下来。眼前女子听王武歌唱得好，看见他爱纠缠又唱着。 女子唱：哥聪明来哥又乖，好言好语唱得来。 哥你今日唱得好，唱得妹我心花开。 王武唱：家中各有好夫君，唱歌莫哄我开心。 莫拿家花来哄我，害哥回去睡不成。 女子唱：龙眼用来配荔枝，妹今还是一个人。 王武唱：高坡高岭一树梨，哄郎上树你抽梯。 独木架桥哄我过，牵来滑马哄我骑。 女子唱：妹无福，妹在家中守空房。 原来妹子福分浅，难得哥来做情郎。 王武唱：桐子开花坨挨坨，开的开来落的落。 妹家各有好丈夫，冷堂徒弟空作揖。 女子唱：世上只有常青树，人间哪有花常红。 绣球该捡你就捡，犹犹豫豫一场空。 王武唱：妹聪明，莫拿言语来骗人。 突然变个蜘蛛网，落网蜜蜂我该歪。 女子唱：要吃辣子不怕辣，要想采花不怕杀。 刀子横在脖子上，眉头不皱眼不眨。 王武唱：妹真乖，情意好了也难分。 万般只讲情意重，不许哪人丢哪人。 女子唱：哥真心，不许哪人丢哪人。 有心连交连到老，不许中途起反心。 王武唱：妹是仙女下凡来，长得好比莲花开。 山歌唱得人心动，不知回去来不来。 女子唱：生不丢来死不丢，生是冤家死对头。 哥你想要离妹去，除非黄河水倒流。 王武唱：妹不丢来哥不丢，丢了扬州跑贵州。 丢了五湖跑四海，哪有长江无水流。 女子唱：四季花开十样锦，彩虹抽出七色线。 人间取得莲花瓣，织出云锦送情人。 王武唱：有心爬树上登巅，有心结伴盼团圆。 哥是松柏青到老，不做阳雀叫几时。 女子唱：手拿锄头去挖藕，同到水边洗藕根。 手扳藕根丝不断，哥妹分手情不移。 唱到这里，船老大怕耽误久了不行，就催促说：“王武，这些话一时唱不完，下次回来的时候，你干脆去找她。” 王武说：“行，我再唱几句。” 有的船工也说：“老大，他俩唱得来劲，让他再唱一盘。” 王武唱：高坡高山一蔸梨，结个梨子有半斤。 打下梨子分一半，跟妹分手哥忧心。 女子唱：说起难舍又难分，船到江心没定根。 有情有义两分身，船到滩头送一程。 王武唱：岩鹰高飞不落地，妹同心来哥同意。 鲤鱼难舍新江水，难舍难分又难离。 两人你来我往，用山歌兜过几番圈子，连续对唱许多盘之后，女子又来唱着。 女子唱：桐子开花遍坡白，听你唱歌妹动心。 有心结下鸳鸯伴，难舍难分又难离。 王武唱：挨过来，（合）雨打莲花并蒂开。 女子唱：同声唱，（合）百年修来好姻缘。 女子唱：看见太阳落山坡，哥走东来妹走西。 哥有心来妹有意，月落夜半留后门。 女子唱完，把衣服装进背篓里，扯上绣花围腰擦过脸，接着对着王武嫣然一笑。 这一笑啊，就把女人的风流，女人的韵味全部写在她的脸上了；同时也逗引得王武，差点儿连七魂六魄就被人家女人勾引跑了。 众船工也兴奋起来，全部吵嚷道：“咳嗬，咳嗬！留后门喽，她留后门喽！王武，狗日的还去撑船扒毬呢？你各人不如留下来，给她家当上门女婿去！” 王武知道客家女子心眼多，平时她们爱捉弄人，他想着一个女人与他头次唱歌，就显得如此大方，就能答应留后门要委身于人。王武怕人玩他，不敢轻信又唱着。 王武唱：十八妹来真聪明，莫拿大哥寻开心。 莫拿漏船哄我渡，害得唐僧落江心。 女子唱：心多只有哥心多，命薄只有妹命薄。 妹命好似车筒水，刚刚装起又倒泼。 “嗳——呵！”王武早已按捺不住浑身涌起来的那股子sao劲，当场他使劲吆喝一句，就喊着，“老妹等我！” 然后他扔掉竹篙跳下水去，想去追赶那个女子。女人回转身来，王武仰脸望见她脑后梳着一个玲珑的发髻，余下的发丝又顺着脖子垂到肩背和胸前，显得很妩媚。 客家姑娘留长辫，少妇盘发髻。女子看见他游上岸来，乐呵呵地笑罢一阵，笑得前仰后合。然后捋着脸旁的一缕柔发，接连又唱了两盘道： 当初看哥像只鹅，手把竹篙唱山歌。 知道哥是调皮意，妹怕难买后悔药。 同边鞋子哥莫穿，有郎女子哥莫连。 池塘养鱼莫当海，豆腐搭桥莫当真。 船上的汉子们看见王武站在水里傻乎乎的，他们一齐笑得乐不可支。然后又将双手叉在腰间，站在船上齐声唱得翻腰翻肚： 空心萝卜半截甜，情妹无心跟哥连。 无情当成有情话，哄得猴子跳进圈。 王武表情不得色，嘟嚷一句：“疯女子，玩我。”然后又恋恋不舍地向岸上再望一眼，见她越走越远，就一边捧起水来，一边“嗬——嘁，嗬——嘁”地吆喝着，驱赶身边那群鸭子。赶得鸭子一边拍扇着翅膀惊飞，一边嘎嘎地欢叫着，游向河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