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水上漂泊

    王武算是出生于耕读之家，可从小书没读好，田没耕好，长大只喜欢水上生活。他从十几岁跟随父亲在新江河水路上漂泊，早已磨练成一个熟练的船工。可自从父亲遇险沉船身亡后，家中人财两空，王武没财力当船主，只能给其他的船主来卖力气。

    他们的船队上有四只货船，三十多号船工。艄公是船老大本人，王武是位拦头公，他和拉头纤的陈九拿的是双份工钱。

    在唐代年间，当时世道混乱，水路上的贼匪、官绅、河霸与地痞都爱打主意，要到船队上来捞取一把。

    那时当船老大的人，手下若是没有几个不怕死的兄弟，没有几条好枪，那你想在这条水路上来混饭吃，根本上就站不住脚。在船工当中，王武在九叔公那里读过几年私塾学堂，遇事胆大灵活，动作麻利；花花肠子多，鬼点子也多。

    陈九是洞口渡口上的人，生得牛高马大的，双腿比当地舂碓用的碓杆更粗壮，腿上隆起的青筋如同蚯蚓似的曲曲折折，显得遒劲。身坯生得差不多和戏曲里的牛皋一样威武。行船时，拉头纤的人既要力气狠，又要脚跟稳。陈九有一把蛮力，不仅拉纤得行，而且当船在遇险时，他能如木桩般稳稳地立定在地上拖住船，不让货船在激流险滩上下滑，而导致发生翻船事故。何况遇到打起架来，即使十多个汉子也是近他身边不得的。还有王武和王强的箭法都准，水性也好，又不怕死，因此两人行船就深受船老大的倚重。

    有次在西水河上，因为冬季水小船多，河道上的船只过于拥挤，就容易出事故。当时，有当地的河霸趁机与官吏勾结，就在一条长滩的滩口上来设立了一道关卡，名义上是来维持水上的秩序，实际上是想借机对过往船只进行肆意勒索，好给私人聚敛财富。王武他们船队上的人不服，关卡站就不让他们的货船通关，船队被迫停泊在滩下耽误了三天三夜的运载时间。船老大知道如此下去是耽误不起的，他带上王武找到关卡站上的人说理不成，当场就闹翻了

    当停泊到第四天时，船队想强行闯关，对方便纠结近百人来围攻。当场王武从船头上拿起一把板斧，陈九从船尾上cao上一根舵把，分别站在船老大的两旁。对方依仗自己人多又是水上一霸，为首的几个人就要动手来揪船老大。

    王武和陈九叉开手将他们挡开，那些人倒退几步，其他的马上都围上来。这时陈九雷吼一声：

    “呸！想打群架的老子奉陪，想单挑的你几爷崽只管找我老陈来！”

    对方看见陈九立在那里像一座山，都退后几步不敢再上前来。

    船老大看见对方被陈九的勇武镇住了，马上吩咐大家说：“cao家伙！”

    船工们跑去把弓箭从船里取出来，并将弓箭拉满弓。这些船上人全是一伙血性汉子，有的还是驻守过屯营里的勇丁们的后代。以前他们在跟村寨周围的山贼较量和厮杀的刀光剑影中，不曾有过惧色，当然说到你要叫他们跟别人去打架斗勇，那他们根本上从来没怕过谁。正当处在剑拔弩张的时刻，当地县官才差人赶来调停。

    后来对方看见压服不了新江河上游的这帮船上人，又感到白新江河上游的船工蛮横势大，只怕把事情闹大了反而对自己没好处。结果关卡站才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不敢再刁难这支船队。因为这件事情，事后王武和陈九在船队里分别获得了一个“王板斧”与“陈舵把”的英雄称号。

    又有一次，王武陪着船老大去扬州街上的茶馆玩骨牌。王武不爱玩牌，只坐在老大身边慢慢喝茶。当时有个穿着纺绸长衫的少爷仔，领着一群混混想欺负外地人，找茬就逼王武掏钱给他们买酒喝。

    船老大扫视那些人一眼，不紧不慢地对为首的说：“老弟，把你那双手杆拿出来，陪我这兄弟扳一盘手劲。你只管用你的双手来扳他这一只手，要是你能扳赢他了，我马上替我这个兄弟出钱，请你们去下馆子。”。

    当时王武愣着眼，只管将形同弹花锤子似的粗手臂伸出来，竖立在桌面上。而那个为首的地痞只敢将王武偷窥两眼，结果就领上一伙人灰溜溜地走开了。

    新江河如同一条青色的罗带，在崇山峻岭丛中萦绕着。行船一般是上水船辛苦，下水船危险。

    在行上水船时，遇上长滩陡滩，通常仅凭一只船上的纤夫是不能把货船顺利送到险滩的上游去的。这就需要等到其它船只上的纤夫们赶拢来，都把搭带上的分纤绳搭在总纤绳上，合力将货船一只一只地拉上滩口去。纤夫的号令一般分为上滩号、下滩号和平水号，行船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便有什么样的号令。

    一声号令齐下力，纤夫们用力全靠听从船上艄公或是拦头公的号令。王武在喊号子时是位领唱。他立在船头上喊号子，有时喊得手舞足蹈，前仰后合的，喊一声号子船头就能前行一两步；有时又将手中的竹篙使劲撑成一张弓，一般船头每前进一尺，他的身子就贴近船板几寸；接着当背部即将接近船板上，马上立起身来继续用力撑着；嘴上还得不停地吆喝着：“嗨——嗬——喂！嘿——嗬——呦！”

    有时王武先扯开嗓子唱一句：“傻妹子呦！”

    众船工跟着他吆喝：“嗨——呦！”

    王武唱着：“你亲哥回来嗨呦！”

    众船工吆喝：“嗨——呦”。

    王武唱着：“快到滩头来接我嗨呦！”

    众船工吆喝：“嗨——呦，嗨嗨呦！嗨呦呦！”

    众船工是帮腔，听王武如此领唱，船工们想象着眼前将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女人，笑盈盈地站在滩口等着他，接他回家去晚上陪他睡一宿舒服觉，拉纤就感觉浑身来劲。

    货船在滩上缓慢移动，有时王武就这样悠长而又高声吆喝，或是领唱着；有时又用脚后跟使劲将船板敲击得如同鼓乐一般，并发出有节奏的震响。号子在河谷里回荡着，纤夫们喊着号子，唱着歌谣，拉着纤绳。

    当听见上滩号令，他们便一齐趴下身去，头向前猛拽着，脚下用麻筋编织成的草鞋底，也使劲蹬在路面的石头或是土坑处，人全部撅上屁股弓着腰，憋成一股劲拼命向前拉着。王武是船队上喊号子喊得最漂亮的一位，声音粗犷高亢，纤夫听了能提神提气。

    纤夫们有时行走在河滩上，有时行走在草坪里，有时行走在半山腰，有时行走在悬崖上。走过的路段，许多地方都崎岖陡峭，根本不成什么路径。他们行走在悬崖和陡坡上，要是遇到滩上的水流太急，船被流水冲退回来而又无法控制住险情，处于这种危急的关头，拦头公见机行事，不得不抓起船头上的大板斧，迅速斩断总纤绳，以此来保住岸上纤夫们的性命。不然纤绳会将岸上的纤夫，如同吊一串粽子似的，将他们拖下悬崖陡坡去摔死摔伤。

    船队行到有贼匪出没的路段，纤夫们一般一边拉纤，一边需将弓箭背在肩上，做好预防贼匪横江劫货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