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所托非人人欺鬼 突破清水谁留下
“哦,原来是李小姐,我看这个年轻人该是你的男人吧,那么发丘印就托付给你们了。对了,我那位兄弟于荣的外貌特征很好认,长得跟我一模一样,但如果活到现在的话应该有七十多岁了,跟我一样是瞎了只眼睛的独眼龙——这是我们家族遗传病,成年男子都会这样的……” 正南刚想申辩自己与绿水毫无关系,忽然觉得事有蹊跷,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低调的绿水怎么会忽然站出来索要发丘印,而且还把自己的真实姓氏隐匿了起来,只告诉“独眼”说她姓李,又是出于何种目的? “独眼”姓于,于氏姐弟也姓于,如果绿水出于某种目的而不想让“独眼”知道这点的话,会不会是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特殊的关系呢?照道理说,姐弟俩这也是头一次干这倒斗的买卖,更何况“独眼”死于五十年前,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交集才对,反倒是于世达倒有几分可能…… 于世达,对了,一下子没注意怎么这会儿看不到于世达的踪影了呢? 正南分明记得他刚刚还在自己的身后,现在却不见踪影,正打算四下里去找时,忽然联想到了什么,停在原地没有动弹,脑筋转的飞快,几件看似不相干的事被他联系在了一起,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首先想到的是,“独眼”曾经分别在不同的场合里两次把他们的人数说少了一个,先前他还只当是对方的疏忽所致,现在想来通晓寻龙点xue本事的盗墓前辈,总归不会几个人都数不清楚吧。 在“独眼”出现前,于世达曾经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正南隐约记得,其中有“独眼死鬼”这个词汇,好像是他之前曾与这样一个人有过交谈,然而于光虽然满足这个词汇所有的描述,但他自出现以来却并没有提及到与于世达有任何来往的经历,以此可以推之他并不是于世达所提及的那人。不过正如于光刚才所说,他的弟弟于荣不仅长相与他相似,更是也跟他一样的是个独眼,那么,于世达口中所谓的“独眼死鬼”会不会是于荣呢? 如果于世达和于荣有过谋面,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于世达知道于荣的存在,却一直着力隐瞒,这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与绿水出面争夺发丘印却不敢明言自己的姓氏有何关联? 正南觉得虽然自己现在被如此多的问题所困扰着,却分明较之先前反而抓住了事情的关键,只不过需要更多时间来梳理,才能接近事情的真相。此时于世达虽然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凭空冒了出来,说起来这次目的单纯的倒斗行动,演变到现在这副难以收拾的局面,早就超越了正南的初衷,然而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如果在他抽丝剥茧下最终找到了事情的真相,这才能够证明他真是块有在这个行当里混饭吃的材料…… 正南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独眼”又把一些相关信息告诉了绿水,包括他的祖籍所在以及于荣的脾气秉性等等,正南分明看出了绿水对此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两只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锦盒,只是在“独眼”每次说话的间隙,随口“嗯”地答应一声而已。 “独眼”自认为所有的问题都交代清楚了,又再次对绿水嘱咐了一番,最后才说既然交易已经达成,现在就由他来指出出去的方法吧。正南心想倒要看看这石棺的出口究竟在哪里,只见“独眼”也不移动脚步,只是抬起手食指向下指了指道: “这石棺本是没有底的,你们只要想办法沉到清水的底部去就能从中脱身……” 正南没有想到问题竟然如此简单,石棺刚被打开时,他们还曾借着外面的光线看到它的的底部,现在听“独眼”这样说,这才意识到之前看到的是平台的地面,而非石棺的底部。轻水在无底的石棺内却不外泄,或许又与它浮力巨大的特性有关,但问题是,即便众人能够想方设法地沉到水底,不一样还是要受到平台的阻隔而无法出去吗? “独眼”却说你们放心好了,整个天葬椁系统自墓xue中运动到水里后,其形态与先前就大不一样了,其中最重要的变化就是石棺要悬浮起来,位于天葬椁的上端牵引整个系统,所以只要能够从这轻水中穿过,你们就可以到达贝加尔湖中了,据我估算着现在天葬椁刚好离开了墓xue的范围,正是你们行动的大好机会,一旦成功出去距离湖岸也没有多少距离,完全可以靠游水就能平安登上陆地…… 听“独眼”这样说正南觉得还是有几分靠谱的,之前他也猜测到了这石棺内的轻水,应该是整个墓xue系统的动力所在,若它牵引着偌大个天葬椁在贝加尔湖中行进的话,虽然有些难以想象,却也并非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他只是觉得这条出路是不是有些过于简单了,与整座古墓的紧密设计相比有些微不足道呢? 无论如何正南都决定一试,他将龙尾石紧握在手上,使劲吸了口空气后大头朝下向水中一翻,直朝石棺底部扎去。 之前在外面观察这轻水的时候,能够看到它不过只有一米左右的深度,众人在石棺里整个上半身都浮在水外,正南琢磨着只要用力朝下一扎,即便这轻水的浮力如何巨大,要想突破这点深度应该不是什么问题。然而事情远不如他预料的那般容易,正南弓着身努力朝水下钻营,却如同顶在一面坚硬的墙壁上一般,别说没能前进分毫,甚至脑袋上还有了撞痛的感觉,险些一口气没憋住而呛了水,赶紧将身体一挺,重新站立了起来…… 身上的水汽很快都凝聚到一起,重新滑落回到了轻水中,唯一让正南能够确信自己刚才有过行动的,只是脑袋上肿胀的鼓包还在隐隐作痛,他这才意识到,“独眼”提供的方法看似有效,实际上是否具有可cao作性还是个未知之数。或许这轻水的表面形态虽然是水,但浮力巨大的原因还是源自其密度巨大,就如同一堵墙壁横亘在面前一样,任凭你再怎么奋力钻营,终究无法穿墙通过…… 正南的这次行动虽然没有成功,却在一沉一浮之间远离了众人,正当他想着游过去与他们会合的时候,自跟前的轻水中忽然冒出个人来,定睛一看才发现竟是于世达。 正南心想原来这个老小子也听说了出去的方法,不过看样子是也碰了一鼻子灰无功而返。也懒得跟他搭讪,便打算绕过他独自回到众人的身旁,却不想被于世达挡在了身前,低声地跟他讲道: “我知道怎样出去了!” 正南没好气地说:是,只要通过这轻水就可以——“独眼”说的时候我也在场,就不用您来提醒了…… 于世达不怒自威地说:你小子就不能对老夫少点成见?总把我当成仇人一样防备,对你能有什么好处?也不想想众人能活到现在究竟是谁的功劳,还真当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有通天的本事了,等真出去,到时候还要感激我的呢! 正南随便应承了几句,然后问他究竟有何意见? 于世达道:你也看到这轻水的威力了,活物是不可能穿而过之的,反倒像“独眼”这样的鬼魂倒能自由出入,我猜想这正是轻水的特性,它能够感知其内物体的属性,将生命体挡在出口之内而不得通过,反而是粽子、鬼魂之类的东西倒可以畅行无阻…… 正南哭笑不得了,只说按照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大家现在都头碰头地撞死在这里,变成了鬼魂就可以出去了? 于世达解释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我们可以用欺骗的手法来蒙混过关——只要让鬼魂附在每个人的身体上,轻水便不会察觉到异常,自然就会放行了…… 正南原本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了,只觉得于世达的方法不但怪异,更是毫无根据的主观臆断而已,没有丁点参考价值,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众人所在地游了过去。 刚回到原地,“独眼”就以一副埋怨的口吻对他说:年轻人你也太心急了,还没等我说完就钻下水去,还好只是碰了一脑袋的脓包,没丢掉小命已经算是运气了…… 青山过来检查了一下正南的伤势,看他并无大碍后才说:于老前辈说,像你这样行动是肯定无法穿透轻水的,若要成行还必须使用一种更加特别的方法…… 正南的脑袋嗡嗡作响,试探着问“独眼”,他所说的特别的方法,该不会是跟鬼附身有关吧? 正南觉得事情的发展趋势越发超越了他的想象,刚才于世达跟他讲起出去的方法时,还被他视之为无稽之谈而嗤之以鼻,现在却又在“独眼”这里得到了确认,然而让鬼附身真能得偿所愿地离开这里?这种做法只是想想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了,要真执行起来,岂不是要怀揣着十二万分的勇气? “独眼”劝导正南不要害怕,只说鬼附身好像是挺怪异,但别忘了咱们可是有了协议在先,我又怎么会借机加害你们?更何况若要执行这个方法非要我亲力亲为不可,到最后还难免落个魂飞魄散的结局,也多亏了是我做了五十几年的游魂野鬼,实在够了,不然谁会像我这般甘愿牺牲呢? 正南没听明白“独眼”的意思,怎么他们需要承担的被鬼附身的危险,反倒好像还不如他这个已死的鬼魂来的更大? 青山说你刚才一下子钻到水下所以才没有听到前辈的解释,他说的确可以通过附身的方法,把我们一个个的带出去,但因为有发丘印这件神器的存在,鬼神本就应该避之不及,若是还行附身之举,就无异于自取灭亡。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将我们送出石棺,最后再拼尽全力带绿水和宝印离开——这样做风险不小,无论对绿水的性命还是宝印的安全,都无法确保万无一失…… “独眼”无奈的摇摇头后说:老夫前半生都用来研究,克制古墓中僵尸粽子的方法,自认为在应对鬼神的领域里也算是小有成就,却不想其后自己反倒当了几十年的孤魂野鬼,更可气的是能力竟还远不及白凶黑煞僵尸王,值此紧要关头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继续做鬼和完成夙愿中做出选择了…… 正南听他们讲到这里还是觉得事有不妥,本来被鬼附身这种事情就很难被他接受,更何况听“独眼”的意思,也是说没有绝对成功的把握,如此说来岂不是要让绿水承担风险了么,与其这样还不如大家再从长计议,另寻一个更加妥帖的方法,又或者即便一定要如此行动,也该由他来携带发丘印,待到安全出去后再交还到绿水手上不迟…… 青山说南哥你也太小看我们姐弟二人了,既然当初跟着你来倒斗,早就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随时做好英勇牺牲的准备。我们都知道你是个有原则的人,既然不想跟发丘印扯上关系,就同样没有承担风险的必要,可别忘了除了你义薄云天,还有我这个敢于担当的男人在呢,即便我出了什么意外,换回你们这些人成功得脱,算来算去还是大赚了一笔嘛! 正南见青山并不开窍,本想继续开导他几句,却被“独眼”抢先道:现在还不是你们争做英雄的时候,我也说了我会拼了我这条“鬼命”护送发丘印出去,即便存在难以预料的变数,但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这点无需你们过分地担心,反而有个更加棘手的问题需要早做决断,那就是你们是所有人一起回去呢,还是选择一人留下? 正南没听明白“独眼”的意思,问他之前不是说过只有带着发丘印的人才会有些危险,其他人的安全则不在话下的吗,怎么现在又出了个留下一人的说法,难道一定要有个人留在这石棺里做鬼不成? “独眼”说你误会老夫的意思了,我只是忽然想到你那块龙尾石的存在,那东西断然不会允许我附在你的身上的,如果想出去的话,肯定要丢下它才可以实现,不然的话就我就只当是你选择留在这里了…… 正南这才恍然大悟,刚才“独眼”附在绿水身上时,就是因为和他有过一次肢体上的接触,就被硬生生地弹了出去,如此说来这龙尾石的驱鬼辟邪的功能还真是强大,难怪令“独眼”都心存畏惧敬而远之了。 把龙尾石丢在这里?先不说这可是父亲留下来的遗物,对正南来说拥有非比寻常的纪念价值,单是其上附着着的三个邪魔也注定不肯答——他们之前还要正南为他们办件什么事情,口气强硬到了不容商量的余地,怎么可能会就此罢手,甘愿永世受困在这黑漆漆的石棺里呢!
正南想到这里的时候分明听到邪魔中的和尚干笑了两声,不用解释也能明白这表示着他们的态度,正如他先前猜测的那样了。不过正南又想到或许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做这件难事,便问邪魔们是否能够附身在他的身上,带他离开石棺呢? 正南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基于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而来的,他觉得既然三个邪魔依附龙尾石而生,应该代表着他们并不像“独眼”那样惧怕这块石头,既是如此,对他们提出这个要求也就不算过分了,毕竟正南只有活着出去才有帮他们继续做事的可能,不然的话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反正他只有贱命一条,怎么死还不是都一样嘛…… 这个想法刚一出炉,和尚的干笑就转成了jian笑,并说你小子算哪根葱蒜,竟还敢威胁起我们来了,信不信我现在就一下子捏死你? 正南憋了一肚子的气,被和尚这一激立刻就要发作出来,好在道士一如既往地出来打圆场,先是劝导和尚稍安勿躁,进而才告诉正南说,你把问题想得过于简单了,我们三个可不是什么鬼魂,也不是你一直认为的什么邪魔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虽然有能力办成你所要求的事,但这可不代表你就可以处之泰然不劳而获了,其实每次遇到的困难都是一个考验,你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通过这些考验,才会得到我们的认可,据此累积起来的必要的经验,将来说不定还能够干成件惊世骇俗的大事呢…… 道士的说教一如往常般的冗长而又无趣,说来说去无非只想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要帮忙没门,我们有的只是空头支票!”,与这相比正南反而觉得跟和尚斗嘴比较有趣,虽然不能解决什么实质问题,总归算是一个发泄心中不满和抑郁的途径,正是所谓的“一吐”才能“为快”嘛! 正南把思绪重新转回到眼下的困难这里,他又问“独眼”是否可以让他一个人带着发丘印和龙尾石一起离开,虽然明知道答案,但在对方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可能”之后,这个方案才算被他彻底放弃。 依照邪魔的态度来看龙尾石是不能丢弃了,对发丘印自然也不能弃之不顾,不然“独眼”怎么还肯出手相助?事难两全,难不成自己真要留在这里另寻其它出路? 无论如何,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牵绊而影响到别人逃生,然而正南又分明知道如果自己不走的话,青山他们也断然不会轻易地舍他而去,是该想个合情合理的说辞来搪塞一阵,最起码先哄得他们都从这石棺中离开也好…… 正南暗地里通过分析后觉得,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先跟众人说自己会丢掉龙尾石,跟大家一起出去,然后让“独眼”帮助每个人顺次离开,自己则是排在倒数第二的位置上,直到轮到他时,再向最后持有发丘印的人说明自己真实情况,届时再对其晓之以理促其先走一步…… 这个计划虽然可行,但还不算完美,因为如果发丘印是在于氏姐弟的身上的话,那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应该都不会在最后关头撇下他不管,有什么办法能改变这种可能出现的局面呢? 对了,曹沝倒可以成为这个计划的拼图上不可或缺而又非常重要的一块——正南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把自己计划的前半部分告诉了青山等人,只说根据眼下的情况分析,看来唯有鬼附身这招还可姑且一试了,为了保命我的这块龙尾石虽然可以不要,但于老前辈的发丘印却必须要从这古墓中带出,即使出现危险的可能只是万分之一,毕竟我们几个都是初出茅庐,较少有随机应变的经验。若是让一个行家里手带着发丘印殿后的话就好了,可是三叔和曹叔父年纪都大了,让他们背负这种危险我等小辈又于心何忍,总而言之真是难办啊,不然还是由我来干这事,是死是活都听天由命,你们谁都别跟我争了…… 不出正南意料的是,他这番话刚一抛出,青山绿水还没来得及反对,曹沝倒是先于他们站了出来,堆着一脸的假笑对正南说: “看你说的,就好像叔父我老得都动弹不得了一样,倒退上几年,我可是比你现在的体格还要壮硕上不少,当然现在也差不到哪去,不然哪里还有精力跟着你们这群年轻人跋山涉水呢,依我看在几个人中若要挑出一个见多识广且机智异常的话,叔父我可算是第一选择了——当然,到底谁来殿后还要咱们商量着决定,我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啊……” 一向精明的曹沝竟然如此轻的上钩令正南窃笑不已,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坚决反对的态度,直说这件事太过凶险,还是让我们年轻人来承担好了。 曹沝一再坚持之下,正南这才显出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说只要别人都同意的话,那我也就不管了…… 绿水青山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只是Shining有些担心爷爷的安全,在曹沝百般劝解之下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显出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这令正南看到后,不禁开始对自己利用曹沝的行为而自责起来,只在心底盼望着一切都如他计划中的那样顺利,哪怕自己最后无法逃出生天,只要其他人都平平安安就好…… 唯一还没有表态的就只剩下一直站在众人身后的于世达了,大家的目光随即都转向到了他的身上。原本正南认为他或许会出言反对,毕竟将发丘印交到曹沝手上,对他来说可能是件难以接受的事情,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于世达竟然只是略微点点头后道: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由我来排定出去的顺序吧:曹小姐第一,绿水第二,青山第三,我第四,正南第五,曹沝老弟在最后——大家顺次而行,谁也别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