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两败俱伤

    此时间，书玄血、殷乘黄二人掌心相抵，正全力僵持。只见二人掌心间青芒四溢，黑气蒸腾，流光幻彩，显然已斗到最为紧要关头。殷乘黄会答应与书玄血比拼阴劲，原本是想依仗自身阴劲大涨，欲要速战速决，先一口气解决书玄血，再助古辰合击商不老，是故甫一交手，便凝聚全身功力，意图一掌毙敌。

    岂料书玄血亦存了同样心思，瞧出殷乘黄虽然阴力大增，但因时日尚短，还未完全练化吸收。况且他方才见殷乘黄急于求成，飞速吸收阴力，怕将有走火入魔之虞，当即寻思道：“倘若真会走火入魔，殷老贼即使增长更多阴力，老夫也不惧于他。当务之急，乃是想个办法，在他伤口上再撒一把盐。”一念及此，便提出要与殷乘黄比拼阴劲，恰好殷乘黄也有此念，方一口答应。

    正因如此，二人才以掌相对，全力拼斗起阴劲来。初时殷乘黄还仗着体内的浑厚阴劲大占优势，稳稳压过书玄血一头。但斗出一阵，却觉越发力不从心，局势被书玄血一点一点扳回，不禁心生不妙，只觉体内阴劲纵然浑厚，却没法子全都控制。他心思极为灵泛，转念一想，便知已被书玄血看出破绽，要引得自身真力枯竭，阴劲扩散，走火入魔而亡。

    “这书老贼当真狡猾。”殷乘黄脸色发白，心往下沉，“想不到老夫一时大意，竟被他算计了。”可他这时收力已难，全然无法脱身，唯有咬紧牙关，力图与书玄血拼个两败俱伤，迫使其撤掌后退。而书玄血却没料到殷乘黄的阴劲竟强至这般地步，若非殷乘黄先前求胜心切，露了破绽，只怕先死的人便是自己。无奈之下，书玄血只能死死抓住殷乘黄的破绽，丝毫不敢放松，掌中蓄足阴劲，连连催动掌力，不给殷乘黄半分喘息机会。

    一时间，二人以阴劲相斗，若两军对垒厮杀，久久僵持不下。阴劲催到极致之时，二人头顶上渐渐冒出一条条细长水汽，白气蒸腾，烟云袅袅。正在这紧要关头时，陡听商不老雷震一喝，声传数里，回音在山谷间飘荡。书玄血顿时一喜，忖道：“商师兄的天妖化身威力惊人，姓古的小子岂能匹敌？想来料理了那小子，便会过来助老夫一臂之力了。”殷乘黄则心头大惊，冷汗涔涔流下，暗道：“古辰的剑法确是厉害，但商不老成名已久，且为七绝山护教二法王之一，若不能阻止其化形，只怕凶多吉少。刚听那声吼叫，莫非那小子已经……哎，只可惜了那一副千载难逢的好皮囊了。”念及于此，殷乘黄又气又恨，目光阴鸷，冷冷地瞪着书玄血，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

    他二人正全力相斗，无暇转头去瞧，是以究竟情况如何，二人也不得而知，但心中皆认为古辰理应毙命于商不老之手。殷乘黄见状不妙，容色陡变阴沉，蓦一咬牙，只听“扑哧”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旋即暴喝一声，阴劲猛然间凭空增长数倍。书玄血正自得意，忽见此景，不觉暗惊：“不好，天魔解体大法，莫非这老贼要拼命了？”

    他此次出行之前，便立志定要将殷乘黄这多年来始终阻扰七绝山统一的棘手人物拿下，当下沉喝一声，竟也使出“天魔解体大法”，功力激增数倍，掌心生出一股黏劲，牢牢吸住殷乘黄的双掌。殷乘黄惊怒欲绝，见书玄血拼了命也要拖住自己，越发笃定古辰已遭不测，正要暗施手段，带绣儿全力遁走。忽见一个圆滚滚的物事飞射而来，掉落在地，须发俱无，双目大睁，满脸不甘，唇角鲜血长流，不是商不老又是谁？

    殷乘黄见此情景，一腔惊怒尽化为狂喜，暗道：“老夫没看走眼，这小子果然了得！”眼中精芒暴射，吐出一口血来，又使出“天魔解体大法”，陡地抓住书玄血的手腕，厉声道：“古辰，快诛杀此贼！”书玄血脸色惨白，心下震惊得无以复加：“难道这小子真如苏凝血那般厉害？连天妖化形的商师兄都敌不过他么？”回想起古辰杀人如草芥的狠辣手段，不由得冷汗长流，暗自哆嗦：“不好，老夫若再不走，只怕一条小命也会丢在这里。”

    想到这里，书玄血当机立断，祭出压箱底的保命禁术，扬声道：“撕空遁，破雾燎！”刹那间，书玄血的嘴巴犹如一口布袋，似被人从两边撕扯而开，舌头长达三寸，尖端处蓦然裂开，化作两只细小手掌，飞速结印。片刻功夫，地上蓦地冒出一个两尺来宽的黑洞，仿佛一张大嘴，一眼望去，暗不见底，将商不老的头颅一口吞落。

    与此同时，忽见书玄血的背上生出两条肌rou虬结的手臂，伸出抓住地上黑洞两端，用力一扯，竟将那个黑洞生生拉起，拧成一条狭长的缝隙，发出“嘶啦”一声破空裂响，当头向书玄血罩去。古辰见书玄血想要遁走，急忙刺出一剑，攻向书玄血的背心。哪知剑入黑洞，旋即被腐蚀消融，又短了半截。

    眼见书玄血逃之夭夭，殷乘黄心中大急，奋起全身阴劲，目中厉芒闪烁，狠命一冲，喝道：“起！”蓦然间，忽见两具血炼挺尸般站起，满脸血迹，拔刀刺向书玄血后背。书玄血听到身后风响，只一转念，立马明白发生何事，不禁惊怒交迸，骂道：“好个殷老贼，居然敢使这等下作手段！”

    他此刻施法未毕，情急间呕出一口黑血，拼着折损阳寿，丹田内近半阴劲破体而出，背后伸出的双臂一挥，一道青芒横空扫出，顿将那两具血炼撞上半空，“轰”地一声，迸作一团血雨，漫天散落。

    好不容易化解险情，书玄血生怕殷乘黄又施偷袭，赶忙收劲入体，全力施法遁逃。殷乘黄冷冷一哼，忽地扣住书玄血的脉门，将一股股雄浑无匹的阴劲逼入书玄血的体内。书玄血猝遭巨力冲击，登时身受内伤，口喷鲜血，神情委顿。

    殷乘黄一击得手，待要再召血炼，趁胜追击，陡然心念一转，但觉自身一时被书玄血看破密功法门，想必再行召唤，亦然无用，假使一着不慎，更有可能被书玄血趁虚而入，夺取血炼身躯，反咬自家一口。犹豫间，却觉书玄血猛力挣脱而出，身影倏地没入黑洞之中，不见其踪，不由恼怒万分：“可惜了，这书老贼五行属土，溜的倒是挺快。”

    原来殷乘黄为防不测，早留了一招后手，刻意没杀尽百余血炼，而是从中夺取了几具身躯，以神通加以cao纵，是故阴劲耗费极大，谁料当真动手之时，却未能偷袭成功，怎叫他心头不怒？何况他先前自损经脉，使出“天魔解体大法”，此时受伤极重，根本无力施展术法，只得眼睁睁地瞧着那个黑洞渐渐合拢，须臾消失无踪。俄尔之际，忽听书玄血略带愤怒的声音远远传来：“殷老贼，老夫知你为了逃跑，不惜自损经脉，受伤不轻！哼，别以为老夫猜不透你心中所想，你即使有昆仑妖宗庇护，也逃不出胤宗主的重兵包围！”一言方毕，四周茫茫黑暗倏尔消散，敢情他夺路奔逃，“无日炼狱大阵”也不攻自破。

    殷乘黄勉力站定，全身一阵摇晃，十八颗魂丹如同失了cao纵，纷纷“叮当”落地。他咳嗽几声，唇角流出血来，暗道：“糟糕，此征兆必是用功过度，快走火入魔了。”念罢抬头瞧了瞧趴在黑怪背上，昏昏欲睡的绣儿，沉声道：“古辰，你先将魂丹和丧门剑收起来，我们赶紧离开此地。”

    古辰心下一凛，深知七绝山妖人极为擅长追踪，又见殷乘黄脸白如纸，寻思道：“想不到此人老jian巨猾，竟也会受伤。不过那姓商的妖人确实极难对付，就连我也险些真气耗尽，须得寻出隐蔽之处，打坐炼气才行。届时就算七绝山妖人再次来袭，也不怕无法应对了。”当即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跟绣儿先走，我去收拾残局。”

    殷乘黄沉吟时许，忽一招手，但见几具血炼从死人堆中慢慢爬起，伸手插入商不老的胸口，抓出一团鲜血淋漓的黑色rou核。殷乘黄瞅了那黑色rou核一眼，颔首道：“不错，就是此物。”说罢一拂袖，步履蹒跚，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