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 下
维克只是一个可怜虫而已,没人疼没人爱。 至少以前是那样的,老妈死的早,老爸是个工作狂,没日没夜的奋斗在争权夺利的最前线,从没亲手抱过还满手鼻涕糊糊的维克少爷。 这是维克自己能做证的,他可不是那些懵懵懂懂的小孩,打小他就有着精确的成年人记忆,就连那个老混蛋喜欢左手单手耍剑都记得清清楚楚。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是个不正常的小孩,所以才能过得没心没肺愉快无比。 单单将同年龄的小孩欺负的痛哭找mama,已经满足不了他日渐无聊的心神,有的时候他还会偷偷摸摸的给那些大他七八岁的男孩盖黑锅。原因往往只是因为那小子多看了自己的小女仆一眼,可是五六岁维克却往往整的对方叫他老大。 瘦小的维克站立在高壮的乡村男孩面前一副弱弱的怕生样,但那个健硕的少年却如同看见了来自地狱的恶魔。 维克乐此不疲,直到他那个不成器的老爹有一天告诉他,他得去一个城堡,在那里接受剑术老师的教育,他毒害一方少年的行为才得到终结。 明明只是把自己当作可有可无的小宠物般的存在,维克从没相信自己的父亲是真的爱他的。 当然维克也没蠢到相信自己能和那个男人作对的地步,要知道他可是真真正正的靠着那个被称作父亲的男人活到现在。 于是他像个乖宝宝一样的来到了位于奥尔良的城堡,在那个产酒圣地,和一个被古怪的剑士度过了无聊又辛苦的三年。 而现在他就躺在这个城堡中。 大雪纷飞,将他的窗台堆上厚厚的积雪,硕大的雪片从划过玻璃质的窗户,让人耳边产生沙沙的幻觉。 平时这个时候他早就该坐在火堆前面烤鸡翅膀了,这才是生活在这个名叫奥尔良地方的正常节奏。但现在他浑身缠满了绷带,像个刚刚被发掘出来的木乃伊。 唯一完好的就是他那张还算帅气的脸蛋,大概那些恶狼也不认为直接袭击脸部有什么好处,除了让男主角毁容。 轻轻抬动自己的胳膊,伤口却传来撕裂的痛,手臂重新摔落在丝质床单上,从沉睡中清醒过来的男孩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自量力的和一群野兽缠斗,然后被啃的半死。 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他貌似还活着。 维克四下张望,这个时候应该有个妹子躺在他的腰处还差不多。 不出他所望的,那个漂亮的女孩就扑在他的大床边上,银亮的长发如烟花般铺散在他的床单上,红润的嘴唇憋屈的合着。 真是红颜祸水,维克没好气的想到,不过转念间又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在晕倒没多久后就获救了。他可不认为这个女孩有着单挑四只灰狼的水准,女孩完好无损的模样正好说明他的手下们来的很及时。 漂亮的长睫毛微微颤抖,维克很好奇自己的未婚妻会不会梦到自己,或者说梦话叫到自己的名字。 但还没等到他看到卡琳娜卖萌,他就感到自己的肚子饿了。 “喂,卡……” “维克……维克……” “维克什么啊,维克现在饿了。”男孩撇撇嘴,想要把女孩推醒,但他稍微动弹了一下就放弃了,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撕裂了。 “维克……不要离开我……” 男孩哼哼鼻子,这话真是没营养,电视剧里看得太多以至于自己亲临的时候毫无感觉。 但女孩就那么傻傻的抓着男孩的被单,明明是在梦中却抓的那么紧,仿佛恶狼近在眼前,她也不会轻易放开。 漂亮的长睫毛依然继续缠斗,男孩傻乎乎的看着那张因为火炉熏烤而略带桃红的光洁脸蛋,完全和在雪地里花脸猫截然不同的感觉。真想抱住她,好好的吻上那对红润的嘴唇。 可是他现在根本无法动弹,这让他想起了剑术老师的嘲笑,说他是个困在牢笼中的小兽。 他永远都会被困在牢笼中,不论是事业、爱情、亲情,他都会困在那个一座不小的监牢里,不会得到救赎,也不会得到宽恕。 维克一直以为那货是在随口瞎扯,但他现在似乎真的有了这种感觉,仿佛他真的无能为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无能为力的前往奥尔良学习剑术,无能为力的放弃自己鱼rou乡里的梦想,无能为力的将自己心仪的未婚妻推开。仿佛他就是被困在冰雪城堡中的怪兽,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女孩躺在他面前,他却连触碰一下的能力也没有,明明已经为她付出那么多了,连回本都做不到。 真是糟糕透了…… “维克……”女孩的手掌紧紧的攒着被单,并不高的气温却让男孩怀疑她是否已经满手的汗液。 明明只是在梦中而已,至于这样丝毫不敢分别么。 然后女孩就在梦中流泪了,狂涌而出的泪水如同止不住的泉水,转瞬间就将女孩的脸颊占据,浸湿了男孩的床单。 真是让人心疼的家伙,维克努力的伸出手掌想要去帮女孩擦拭。 但他撕心裂肺的疼痛却让他根本不能移动太大,只是近在咫尺,却始终也靠不到,就像永远抓不着的星星。 如果这就是爱情,维克宁可不要。 于是他拼命的拉动肩膀想要去触碰女孩的脸蛋。 只是想要帮她擦干净泪水而已…… 但过度的拉伸让他刚刚止住血液的肩下伤口再度裂伤,血液从白色的绷带下渗出,鲜红刺眼如同盛开的蔷薇。 男孩痛苦的收回手臂,大概这就是他的命运不会错了。 被困在囚笼中的小兽而已。 不是受伤时痛苦的哀嚎,维克反而自嘲的笑出了声。 “维克!”女孩猛地坐起身,掏出手巾在脸上胡乱抹几下,然后紧张兮兮的整理乱糟糟的衣服,半张脸因为长时间的挤压,显示出异常的红色。 漂亮的蓝眼睛偷偷摸摸的看向维克,似乎她就要接受法官的审问,端端正正的坐直身子,时不时的还拉拉衣服下摆。 维克突然就觉得眼前的女孩可怜极了,远比无病呻吟的自己可怜多了,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却端端正正认错的可爱模样。 “卡琳娜,你没受伤吧。”忍住身上的疼痛,维克努力做出一副开心的神情,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这样。 “没!”女孩高声叫了声,却立马又压低了声音,恢复到受气小媳妇的状态,“约翰他们找到我们了……而且医生说你主要是失血过多才晕倒的,而且没有收到特别严重的皮rou伤,估计过段时间就能好……”
看到男孩一直盯着自己,女孩紧张的又加了句,“放心……不会留后遗症……” 嘛,这样那个老爹估计就不会太难过了,虽然目前的状况也可能会影响他的计划。 至少不是成为废人没法用那种情形。 “恩……”维克只是稍微应了声,然后就别过脑袋,不再去看女孩,如果必将成为仇人,那为何还走在相遇的不归路上。 “维克你没事吧……你的脸色怎么……” “……我觉得我需要医生,刚才伤口好像裂了。” 在女孩的惊叫和仆人们的混乱中,维克度过了一个吵吵嚷嚷的下午。他大概只昏迷了二十四小时,这个时代可没有输液营养剂那种东西,要是他昏迷过长的时间,估计就只有嗝屁的份了。 整整一周,维克都躺在床板上,原本早该离去的卡琳娜也为了陪伴未婚夫而留了下来。每天就坐在男孩的床头削削苹果,时不时还读那么两三首rou麻的小诗,然后维克还要装作很享受的样子深表幸福。 可是那些小破诗在他看来就是无病呻吟,什么心有猛虎嗅蔷薇,真是无聊的猛虎。 女孩还喜欢坐在床边偷看男孩的侧脸,完全不是之前那副主动至极的模样,现在收敛的就像旧居深闺大院从没见过男人的可怜姑娘,然后她对一个不那么面目可憎的男人一见钟情了。 于是维克每天就坐在床头上磕苹果,或者听女孩读诗讲故事。当然,还要加上那个几乎足不出户的宅酒家文艺老师,那货居然也跑出来探望自己的学生,然后还每天出勤为自己授课。 而那个时候约翰也是在场的,而且似乎对自己领主大人和未婚妻的关系颇为不解,于是每天早早的就跑路了。 连那个貌似不那么关心自己的老爹,也寄了封信大肆斥责维克的胡搞行动,并对儿子的受伤表现出了深切不屑。 于是男孩总算到了与女孩分别的时候。 被约翰搀扶着的男孩依然裹得像个粽子,但宽大的袍子却将他的整个身子遮蔽了起来。 “带上它吧,卡琳娜,这是我给你的礼物。”男孩艰难的将一条白色的皮草围巾递给女孩,“狼皮大衣可能要等等,毕竟皮草制作要花些时间。这个就先给你做补偿吧。” 女孩默默接过白狐的皮草,然后沉思了一下就甩手将皮草围在自己的脖颈上。 毛绒的皮草和银亮的发色相映成辉,立在白灿灿雪地中的女孩如同来自北国的精灵,纤柔的脖颈被包裹在柔软的白毛中,小巧的脸蛋羞涩的看着矗立在一边的男孩。 羞涩却含情脉脉,维克的心跳猛然加速。 单手抚过脖颈用力一甩,女孩的头发在空气中铺散开来,玫瑰花的香气在空中弥漫。就在发丝降落在皮草的一瞬间,女孩猛地前迈一步,再次一口吻住男孩。 “维克……”女孩恋恋不舍得分开。 “记住别把那些事告诉你父亲。”男孩来了这么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