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爱恨两茫茫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怒吼狂风，毫无预兆地袭来，吹得石板路上的柳树莎莎作响，响声如急促的雨滴敲打着地面，‘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惊醒了沉睡的米岚。米岚打了一个寒颤，她心灰意懒，根本不想动弹，但是理智告诉她，她必须起身。她不能着凉，她不能让自己的身体更加虚弱。

    她可是活力四射、青春洋溢的米岚。米岚想了一下，曾经是，将来也一定是。

    米岚缓缓起身，站起来，合起紫色的躺椅，双手一起合力抱着躺椅，小心翼翼的，慢慢地走进宿舍，米岚日渐清瘦的背影，躺椅心疼地碰到了门的边缘，绿色的防盗门便懂事地，自觉地把寒冷的秋风关在了门外。

    超凡楼，三楼的高级酒吧。

    静谧的灯光，发出幽幽的光芒，椭圆形吧台前，坐着三个高大帅气的男子。整个豪华的宽敞酒吧里，就他们三个人。吧台里面，深色的方格酒柜，摆放着各种名目，各种颜色的美酒。他们坐在吧前，每个人面前，都放有一个水晶高脚杯，透明的杯子里，是淡淡的黄色的液体。

    三个修长的背影中，有两个背影靠的比较近，举动有暧昧之嫌，他们时而咬着耳朵私语，时而抵着额头发笑，他们亲密无间，俨然一对热恋的情侣。

    他们的亲密举动，好似完全没有影响到，坐在他们右侧的程超凡，他陷入了他自己的世界。他一个人静静地端着酒杯，一边摇晃着酒杯，一边盯着淡黄色的液体，却没有要喝的意思。听说，心中没事，喝多了，很可能没事找事。心中有事，事情解决不了，便会喝多。程超凡不想把自己沦为后者的结局。他才不是借酒浇愁的懦夫。他的父亲程不凡，也不允许他放松一刻。喝点小酒怡情，可是喝多了，那不仅是作践自己，也糟蹋了美酒。

    赵红雷坐在转椅上，背对着程超凡，正面对着涵涵，几杯酒下肚，他的脸上已经有了微微醉意，饶有兴致地问道：“涵涵，你知道，为什么山下那群女生宿舍的床都是双人床吗？”

    而涵涵这个清秀的男生，却比赵红雷的酒量好多了，他和红雷喝的差不多，可是完全跟没事人似的端坐着。看着红雷似乎话里有话，涵涵一定会配合，接住他的话。但是他不急不慢，不温不火的语气里，有一丝酸味，“红雷，你真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呀。每天待在山上，连山下女生睡觉的床，你都知道是双人床啊。红雷，你真是神通广大呀。佩服，佩服！传说中的‘千里眼’、‘顺耳风’合着就是说的你呀。”涵涵倒也没生气，只是兴致不高，“你倒是说说，为什么都是双人床？让我和超凡，听听你赵红雷同学独特的见解。”

    红雷听惯了涵涵故作清高的冷嘲暗讽，他问心无愧，装作没听出涵涵的醋意，还是兴致颇高的，微红的脸上竟然露出yin笑，涵涵看着便气不打一处来。涵涵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眼睑，穿过赵红雷，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程超凡。程超凡已经放下了酒杯，背对着吧台，像在人来人往的车流中，找不到mama的孩子，茫然地盯着天花板转动的水晶灯，不知所措。他似乎在听，却又完全不上心。

    赵红雷突然觉得，这种话题，似乎更适合与程超凡交谈，他转动一下椅子，正面对着程超凡的侧脸，“超凡，你知道为什么吗？”

    程超凡没有回答，他专注地看着水晶灯，仿佛他的mama就在那里，随时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他时时刻刻都要等着。

    赵红雷倒也不计较，应该说是，从来不计较，似乎他打扰到了沉思的程超凡。他转过身子，看着同样若有所思的涵涵，赵红雷没有任何顾忌打扰之说，他慢悠悠地凑到涵涵脸庞，狠狠地在涵涵耳旁吐出两个字，“方便！”

    然后，戛然而止，赵红雷身子向后退去，坐得端正，端起酒杯，轻轻酌了一口。涵涵便被拉到了他的世界。

    “方便？”涵涵不懂他的意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红雷怎么突然冒出这两个字，也没细想，脱口而出问道。

    “你还记得凌晨吗？就是杨辰的那个小跟班。小小的个子，头发很短，整天穿着黑色的短款皮衣……”

    “说你眼尖，你还观察的真仔细！”涵涵一下子打断了红雷的话，“我当然记得他，见过几面，记性还是有的。他怎么了？”

    “我就说嘛，我的涵涵这么聪明，怎么会不记得呢。”红雷说到高兴，在涵涵脸颊上吻了一下，涵涵并无大反应，这好似家常便饭般寻常。他一脸平静，也没说什么。

    红雷酌了一口酒，脸上的醉意更浓了，整个人几乎趴在涵涵身上，“那你也一定记得米岚喽……”

    涵涵的左眼跳了一下，‘女生宿舍’‘双人床’‘方便’‘凌晨’‘米岚’，这几个词在涵涵脑里，自动生成上面这句话。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涵涵又下意识地扫了程超凡一眼，一眨眼的功夫，程超凡又恢复了最初的姿势，水晶酒杯在右手里不停地摇晃着，淡黄色的液体搅动着白色光芒，散发着一种静谧的诱惑。程超凡跃跃欲试。

    涵涵夺过赵红雷左手的酒杯，放到吧台上。

    他一边双手揽住赵红雷的右胳膊，一边满是柔情地说道：“你喝多了，我们回去吧。”这是涵涵的一贯作风，以防赵红雷闯祸，波及到他，这是他最该温柔的时候。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一个人闯祸了，没有哪一个人能脱得了干系。

    赵红雷一脸迷茫，他才刚喝点酒，怎么就‘喝多了’？这次，他显然不买涵涵的帐，不知道是不是真醉了，还是他阴柔的脸上写着抑郁。

    “我还没说完呢。”红雷不仅没有起来，反而大手一挥，把涵涵重重地按在转椅上，“你知不知道，那个凌晨每天晚上都去米岚宿舍，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涵涵的脸色吓得苍白，动也不敢动，红雷究竟还是说出来了，他还是没能阻止红雷捅娄子，闯大祸。他的视线被红雷宽广的身材挡得严严实实，他看不到程超凡的表情，他眼帘低垂，他也不敢看程超凡冷若冰霜的双眼。

    “他们在做什么？”这声音是从红雷的背后传来的，毫无感情地在红雷和涵涵头上那一片空气中响起。

    涵涵颤抖着抬起头，狭长的眼睛便看到，程超凡坚毅的下巴，居高临下，明亮的眼睛里，发出一道寒光。

    红雷却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男生不都这样，男儿本色嘛！涵涵看到红雷放开他的胳膊，转过身，也站了起来，正对着程超凡，完全不知道大难临头，毫无预兆地，竟然放肆地大笑起来，拍了一下程超凡的肩膀。

    “还能做什么？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还能做什么？两个卑微的贱人，总要干些见不得天日，苟且的勾当。这才符合他们的身份，不是吗？”赵红雷笑着笑着，好似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事情，唾弃了一口，“我还差一点以为，她真是什么贞洁烈女，竟然还敢给你一巴掌。最后还不是和那些女生一样，迫不及待地，委身于男人身下。也对，女人只有那个时候，才知道，男人才是她的天。”

    程超凡的脸色已经渐渐不对了，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赵红雷脸上的神情已经不对了，他越说越生气，简直失去了理智，以至于顾不得程超凡脸上的杀气，语气里有强烈的鄙视，与根深蒂固的偏见，“天下的女人都一样，就一个字，贱！超凡，千万不要对女人抱有什么幻想，她们天生就会撒谎，她们天生就会演戏。为了名和利，别说贞cao了，她们连生命都敢豁出去。这就是女人，又愚蠢又虚荣。女人天生就不值得原谅。女人不配拥有爱……不配！女人是用来征服的，不是用来爱的。”赵红雷拿起酒杯，喝干酒杯里剩下的酒，伸手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他拿着还剩下三分之一红酒的酒瓶，想要给程超凡倒上两杯，打算喝个不醉不休。关于女人的话题，赵红雷觉得和真正的男人聊起来，才更有感触。

    他以为他爱男人，可是，女人同样牵扯着他的心，让他放不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