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营帐之中，秋荷正半倚半靠在上，见杜若进来，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嗫嚅道：“小……小姐。”

    杜若笑盈盈的道：“好些没有？头还昏不昏？”然后才转看了一眼负手立在一旁的杨献之，“原来姐夫也来了？”

    杨献之深深的看了杜若一点，才点头道：“是啊。”

    “在说些什么呢？我在屋外就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杜若的脸上挂着笑容。

    “没什么。就是问问秋荷伤势怎么样了。”杨献之淡淡的笑了一下，他的目光掠过杜若手里拎着的竹篓，微微皱了皱眉，“你一个人去河边洗衣服？”

    “几件单衣罢了，不是什么重活。”杜若随手将竹篓搁到边上，走到桌边倒了杯茶，“姐夫，你喝茶。”又歉意的笑了一下，“茶水还是我走之前装的，有些冷。不过天反正也了，喝几杯凉茶也舒爽。”

    杨献之还是皱着眉，道：“明把两个嬷嬷叫回来，粗洗婆子那里不缺她们两个。”说完，似乎自觉语气重了一些，便放缓了语调又道：“你自己体也不是很好，总是浸冷水，若是惹出以前的病根来，岂不更是麻烦？”

    杜若听到麻烦两个字，心里不由一动，垂下眼帘，应了一声。

    “我那里还有事，就先走了，你若有什么需要，差人和我说一声就行。”杨献之道。

    “姐夫走好。”杜若俯施了一礼，再抬起头。杨献之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帐帘之后。杜若站在那里，嘴角流出一丝苦笑。他终于还是说出了麻烦这两个字，自己可不就是个超级大麻烦？

    她转过，见秋荷有些不安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微笑了一下。走过去，蘀她把被角掖了掖，“秋荷，刚刚你们说地话，我都听到了。”

    秋荷颤了一下，却没作声。

    “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是道理昨天已经和你说过了，我和他。从份上来说就是油和水，怎么也捏不到一块儿去的。你今天把他请来说这些话，可不是让他尴尬，也让我难堪？”杜若道。

    秋荷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小姐，你真的，就一点也不喜欢杨大人？”

    杜若沉默了下来。这个问题，其实连她自己也有些迷茫。隐隐约约间，或许有那么一点。只是她不能确定这种隐约的感觉是来自于自己的内心，还是体里另一个灵魂地遗存，正如她不能确定杨献之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她，还是那颗红痣一般。。。

    好吧。这些模糊的感觉其实根本都不值得去细究，因为她和杨献之之间根本不可能。这一点，杜若比任何人都清楚。秋荷，或许也包括别的人，都会认为她一个被和离的女人，能做官家妾室就已经很好了，但是她偏偏不甘心。

    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负。如果这个梦想永远不能实现。那么她也宁愿孤独一生。

    她骨子里就是这么一个任的人啊。

    而这个世界，能不能慈悲的给她这点任地可能呢。

    所以，杜若沉默了片刻，才道：“喜欢这个词，不能用和我和他上，不适合。秋荷。你把这个词忘记吧。”她看着秋荷。认真的道，“不过如果你喜欢他的话。那么你就留在他的边吧。”

    秋荷的脸色愈加惨白，勉强笑了一下，“小姐，你说笑呢。”

    “我没有开玩笑。”杜若轻轻叹了一声。这个孩子，以为她的心事别人都看不出来吗。她说自己的眼神里有东西，那她呢？她每次看着杨献之时，脸颊上泛起的红晕，还有眼神里的那种慕，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她为他缝的内裳，针脚格外地平整细密，连每个小线头都被细细的收进了边角，这般用心，早就超越了一个普通婢女对主子该有的细致。

    “如果我嫁给他，不过是个妾室，而你，是妾室的通房，份又低了一层，倒不如现在就跟在他地边，做一个随侍奉的大丫头。以后久生，他直接收了你，你至少也能做个姨娘，算得上半个主子，岂不比跟着我好。”

    杜若倒真是为秋荷打算。论起来，秋荷今年也已经十八了。若当初和林家的婚事成了，她现在就是林牧远的通房丫头，不管怎么说，自己是大妇，她跟着自己和林牧远，也算是终有靠。可是现在自己像浮萍似的飘着，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可以停留的地方，而她也不得不跟着自己一起飘，看着最美好的青岁月那么一点点的过去。

    杜若可以去尼姑庵修行，可以孤孤单单地过一辈子，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悔。但是，秋荷却只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有着自己的梦想和憧憬，杜若没有权利拉着她和自己一起过那种青灯古佛的寂寞人生。

    这对秋荷来说，不公平。

    秋荷慌得又扯住了杜若了衣袖，连声道：“小姐，我不走，我不嫁人，我跟着你，你别丢下我。”

    杜若苦笑了一下，握住了她地那只手：“你和我不同，明白吗。”她是生于厮，长于厮地普通女子。而杜若，却是一段注定不能融入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是秋荷和杜若最根本地区别，也是杜若与这个世界上所有女人最根本的区别。

    她们的生活，她不能接受。

    一个人，面对一个世界，无法抵抗，不能逃避，只能困守。困守于那一点可怜的自我，那一点可怜的执着。

    这是杜若的命运，却不应该是秋荷的。秋荷应该有属于她的人生。

    看着秋荷茫然的眼神，杜若在心里轻轻的叹息了一下，然后蘀她盖好被褥，轻轻拎着那篓洗好的衣服走了出去。

    帐后有一小块偏僻而有阳光的空地。两根树枝之间拉了条粗粗的麻绳，她把衣服一件件抖开，晾晒在绳上。刚洗净的衣物散发着一股清新动人的气息，杜若的手指在衣物湿润的布料里慢慢滑过，想到一直陪伴自己的秋荷也要离开了，心里不觉有些酸涩。

    人生啊，就是这么不断的相逢，又不断的一一离去。

    到最后，只剩下一个自己。

    昨天晚上有些事耽误了，最后熬得太晚，觉得如果硬码下去，只会影响质量，所以只码了半章就撑不住睡觉去了，今天上午才更新上来。不过今天晚上的那章不会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