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终于头回踏出皇子府

    看着轿身两侧一晃一晃的窗帘，梦萝终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拉住一角，借着抻出的细缝，偷眼看外面的世界。

    离裕亲王逝世已经两天过去了。九阿哥没交没待地失踪了两天，昨晚却突然回来，告诉她今天要过王府吊唁。

    昨儿九阿哥回来的时候，喜儿正在用梦萝从太医那套出的手法帮她按摩腹部，那精油还是秦嬷嬷走了梦萝娘家的渠道收罗来的。任何女孩子都不会愿意才十几岁就像个老妇一样身材走形。虽然妊娠让梦萝的胸部明显比未婚的同龄人丰满了些，但梦萝还是对自己穿越得来的这具躯壳忿懑不堪。曾经被撑起来的肚皮松松垮垮已经够郁闷了，偏那不大的胸部，居然还带点下垂的倾向。所以梦萝从头回沐浴在穿衣镜前欣赏了自己的尊容之后，就拿足了弃妇的戚戚之色，哄着周围的人为她的塑身大计发光发热。

    对九阿哥忽然醉酒出现然后又闪电失踪，梦萝心里颇怀着几分不爽。

    第一天夜里原留了不错的印象呢。九阿哥箭在弦上都能忍住，还那么温存地搂着她和声安慰。虽只一声，却透着nongnong的情感，弥散出让任何女人都无法抗拒的温暖。

    梦萝依稀记得在哪个感情测试里看过，情侣间如果可以相拥入眠而不发生什么，那个男人很可能是极爱女方的。

    第二天一早的无言默契也让她心态渐安。上辈子大概因着是独生子女的关系，梦萝素来就不太会说那些闲聊逗趣的家常话。与一个极品帅哥静静地同行共坐，梦萝心中端地是无比认同“食不言，寑不语”的传统教养。梦萝一向怀着些诡异的感触，若能与某人相对无言而不觉得尴尬，那便是难得的自在相融了。

    九阿哥早饭吃到一半就匆匆而去，梦萝一眼就看出他对八阿哥的手足情深。所以即使这两天九阿哥都没再出现，梦萝心中也并没半点怀疑和怨怼。喜儿打小就在梦萝身边伺候，早没了那么多顾忌，加上性子活泼，自然最是呱噪的。梦萝特地留了她每晚按摩，也是瞧上了她这百事通般的小喇叭，能这么快熟悉府中甚至包括自己娘家的事情，这小丫头还真是功不可没。虽然喜儿这两天没少念叨九爷外宅里的盛况，梦萝却不以为然。不管平日里是如何，有裕亲王府的丧讯在前，堂堂九阿哥才不会只顾着一晌贪欢。

    但是，梦萝依然免不了隐隐郁结。小产伤身，用这理由给自己争取了三月之期。既然夫妻身份免不了要尽同房义务，那利用这有限的时间培养一下感情，也只能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难得，初一见面就留了还算可以的印象。虽然掐指算来，只剩下一个多月的预热期，但是若能照这样每日浅浅淡淡的相处，依九爷打小磨砺出的皇家教养，想收拢梦萝的心，其实还是很容易的。可眼下相处的情况，梦萝忽然意识到，也许这一个多月中，能见着这位九爷的机会，只怕是数不到第二只手去。

    昨夜，传话的婢子来报，说爷回来了。梦萝匆匆整理了仪容，赶去外间接见。

    九阿哥一脸倦容，梦萝一看便知自己没有料错，他果然在为着朝堂或者亲情的事忙碌，哪会像那些多心的女人们想的，在这节骨眼上还色迷心窍，专宠着外宅的姬妾们。

    见梦萝出来，九阿哥只淡淡抬眼，用三分倦懒的声音轻道：“明日一早，你随我去裕亲王府吊唁。该备下的奠仪，你赶紧着吩咐吧。”

    梦萝自那日从完颜氏手中收了钥匙，后宅大权已是一分不留地拢在了手里。既是知道裕亲王的丧讯，又明明记得这裕亲王是康熙最敬爱的老哥，梦萝自是当天就做了打算。这事办起来还真不算难。就那么巧，短短二十天前，恭亲王先他老哥一步去奈何桥上等着了。比着送到恭亲王府的奠仪厚上三成，康熙的倚重，八爷党的关系，再加上亲伯父这一层，早早地就让人置办齐了。

    如今听九阿哥提起，梦萝向喜儿递了个手势，顺了眉眼答道：“已经置办下了，这是誊下的清单。”待九阿哥从喜儿手中接过单子，梦萝便接着道：“不知该有哪些添减之处，请爷过目。”

    九阿哥细细看着单子，口里却似不经心的应道：“嗯。你接下府务了？”是问句，却带着明知如此的肯定。

    梦萝不知他何意，只老实答道：“是。”

    “嗯。”又是一应。停了片刻，梦萝正以为他看单子忘了这事，九阿哥却又开了口：“若是账目上有不明白的，便叫钱管事过来回话吧。”

    梦萝听九阿哥这么说，心头却是一惊。

    这钱管事可不是寻常人。梦萝手上接下的不过是后宅那一亩三分地，类似于部门经理，所以才会觉得轻松。而那位钱管事，则是类似于CFO的首席财政官，不仅打理着九爷府上前院、后宅、园子、外宅、庄户的总帐，而且，据说，连九爷门下的生意账目，也是尽是交在他手上的。接下账本这半个月来，梦萝和钱管事仅有的交集，是打发人把后宅的总账送去，顺便拿着总预算从钱管事手上支银子。梦萝怎么想怎么觉得，这钱管事更像是她的上级领导。怎么如今九阿哥竟反要把他这集团总会计师打发到后宅，来给自己这个部门小头目回话呢？

    想不明白，也从没打算过要去揣测这些人精们的思路，梦萝只恭谨地答道：“谢爷体恤，后宅的账目原也不算繁杂，钱管事每日为爷分忧，梦萝不敢叨扰，免误了爷的正事。”

    “哼，”九阿哥轻哼一声，听不出喜怒：“完颜氏的身份，确是只能代理后宅事务。”

    只这么一句，九阿哥再没多言。

    梦萝思量着这话的意思，竟不知是否该埋头窃喜。听着那话里的意思，是嫌弃完颜氏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氏。想来九阿哥府中人员也算是简单的了，她这个嫡福晋不理事，不得已推了没品没级的庶福晋出来，权衡之下只给了她后宅的有限权力，上面还要受个管事的节制。如今既是嫡福晋这个正主要掌权，看九阿哥的态度，怕是至少要将整个家宅交托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