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大霜坪寒玉练剑，重楼峰半月时光

    修真界虽以“界”作名，实际却与人间共存于天地之间。

    其中以四大剑派和西海妙严寺为正道领袖，护卫神洲大陆。

    四大剑派分别是那东方天龙剑派、南方纯阳剑派，西方无极剑宗、北方九曜剑冢。

    这些门派曾经都是辉煌的庞大存在。只是五百年前的卫道大战导致古老的修真界元气大损，如今仅存的仙家门派或许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天龙山上有三大殿四大阁，分建于七座主峰台之上。

    这“三殿四阁”分别是那：青阳峰的太清殿、长天峰的乾坤殿、玉城峰的真武殿、以及重楼峰的重楼阁、神照峰的神照阁、紫月峰的紫月阁，还有七星峰的七星阁。

    三殿四阁乃是天龙剑派的七大支柱，不仅支撑着这个古老的门派，更是支撑着这个风雨飘摇的修真界。

    有资格执掌三殿四阁的人，都是历代掌门与两位首座、四位阁座从弟子中层层挑选出来的最为杰出人选。

    现在的天龙剑派中，除了太清殿归掌门真人——那位只一声名号就能震慑妖族的前辈高人执掌外，另外两殿四阁则分别由其余六位德高望重的大神通长者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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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随孟寒玉、荣祖儿二人来到这恢宏的天龙山后，袁归即随着孟寒玉去了他所在的师门重楼峰。荣祖儿则回到了女众修行的紫月阁。她本是七星阁弟子，但因为师父和众师兄弟前去鲲鹏之地寻宝，至今失踪未归，剩下她一人空守七星峰也不是办法，掌门师伯便叫她去紫月阁岳掌阁那里暂居。

    袁归自然没有这等艳福，只能去重楼阁养伤。

    好在孟寒玉的师尊宋溪亭精于道医，重楼阁中有许多他炼制的丹药，对袁归也是很好的帮助。只是宋溪亭这些日子并不在重楼峰，孟寒玉只能先亲自替袁归疗伤。

    重楼峰上这一住，就是多半月。

    时值年末，眼看就要到每年一次的峰阁大会了，袁归倒没什么感觉，只是发现孟大哥变得更勤奋了。

    每日天微亮时，孟寒玉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重楼峰顶的大霜坪上，演法练剑毫不懈怠。

    他是重楼阁主的大弟子，除了自己的修炼之外，自然也要教导众师弟们习剑。

    袁归偶尔也会早早逼自己起床，然后跟着孟大哥上山凑热闹。

    这期间只要孟寒玉起床，其他弟子们一听到他的剑吟之声，也会自觉跟着乖乖起床，一同来到大霜坪练剑。

    修习剑道的修士其实与修行武道的剑客有着许多共通之处，剑法同样也是讲究奥妙剑招的，不同之处在于，修士可以以自身真气沟通身外的天地元气，从而施展神通法术，或以罡气护体近距离格斗。而武者剑客则是凭借内力催发剑气。

    这两种剑气本质上是不同的。

    但他们又有共通之处：天下修行万般路径，却都是殊途同归。不论是修士还是武者，只要是一名用剑的剑客，那么都应该秉着一颗赤子剑心，才能在剑道一途勇猛精进。

    剑道与武家或仙家还是儒家都无关系。任何人都可以使剑，只不过未必有人能真正懂得剑道。神通、剑气都是外相，真正的剑道，只有修出剑意的人才会领悟。

    剑客修出剑意，就意味着有了御剑之威能，修到深处，剑意磅礴，万物是剑，若真到了那个境界，是修士或武者又有什么关系呢？

    袁归连剑碰都没碰过，自然不会去想这些只有一名剑客才明白的道理。他这些天尽想一些百无聊赖的问题，却哪也去不了。

    天龙剑派里众弟子中年纪有大有小，阁中有些少年剑童会喊孟寒玉一声大师兄，而重楼峰下的有些中年修士说不定还要尊称他一声师叔呢。

    其实袁归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也没有几天，却被这些重楼阁主的弟子们当成了新入门的小师弟，有一句没一句地喊，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袁归心中时常会觉得有趣：如果孟大哥是他们的师叔，那我岂不也是他们的叔叔辈了？只不过这个想法他并不敢跟严肃的孟寒玉讲。

    更有意思的是，这孟寒玉指导众重楼峰弟子的剑法都是正统的天龙剑法，可他自己偏偏却在练另一套。

    这套剑法动作婉约柔美，只是袁归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不对劲。

    某次吃过早斋后，袁归忍不住问他：“孟大哥，你练的是什么剑法？”

    不等孟寒玉答话，众师兄弟就抢先起哄道：“小师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大师兄练的可是一套旷古绝今的奇妙剑法，叫做……玉女清心剑！”

    孟寒玉闻言老脸一红，随即对袁归解释道：“你不要听他们瞎说，我这剑法嘛……”

    话没说完又被一名小修士抢嘴道：“大师兄练这个剑法是为了讨好紫月阁王师姐的！”

    孟寒玉当即一脚踹出，小修士捂着屁股跳走，边逃边喊：“是配合，是配合！”

    袁归笑问：“岳师姐是谁？”

    一位师兄道：“那你可得问大师兄咯！”众人哄笑。

    吃罢早斋，袁归被孟寒玉赶出了大霜坪。

    袁归在重楼峰上疗养的这段日子过得还算舒心，伤势也好了许多——起码能生活自理了。

    天龙剑派是修真正派，弟子们大多友善，许多弟子因为久居山中修行，心性也都比较单纯。袁归也认识了许多对他不错的热心之人，以师兄弟相称。

    眼前峰阁大会在即，大家也都没有什么时间陪他，皆在为每月一次的切磋论剑做准备。届时各峰弟子都要选出几人进行比试，以观近来剑道进展。

    不过袁归此次来得有些赶巧——据孟寒玉说，今年这一届的峰阁大会并非寻常，貌似是要选拔出几名优秀的天龙弟子，与其余各大正派的优秀门人一起送去某个地方历练一番，最后选出一人，由剑冢亲自派人接引，去冢内挑选一柄本命仙剑。

    说起这九曜剑冢，那可是无数剑客垂涎的剑道圣地。

    剑冢中埋藏的每一柄剑，都是自古以来各代名剑，每一柄剑的名字背后，都有着一段传奇。

    世上就有常言道九曜剑冢：“天下名剑十占六。”

    即便是剑冢中最次的剑，要获得它也必是异常艰难；而一旦流入世间，那么也得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但凡有一定境界的习剑之人，不论武者还是修士，无人不想从剑冢获得一柄绝世利器。

    凡间那些自诩非凡的剑客们，费劲辛苦找去剑冢，不论是为求剑还是抢剑，几乎都未曾得手过。因为他们连进都进不去。

    当然也有极少能进入剑冢内的人，只不过十个里有九个都有进无出。

    据说纳兰楼雪的“欺霜”，和龙青元手中的成名神剑“断尘”都是剑冢所出的古剑，也是凡间唯一两把出自剑冢的剑。

    而九曜剑冢永远都隐藏在神秘的面纱之下，它是正派仙家中最低调的一个，有时候人们甚至会迷惑，这亦正亦邪的埋剑之冢到底算不算名门正派？因为它很少参加其他门派举办的降妖大会、也很少入世除魔卫道。它就像一个隐形的存在。

    现在有这样一次天载难逢的良机，哪家不争着抢着把弟子派去？

    然而此次只有一个名额，面对如此激烈的竞争，鹿死谁手真的很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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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的烛光下，孟寒玉抽空来看袁归，给他讲着一些关于四大剑派的事情。

    说起旧人旧事，孟寒玉似乎心情好了许多。也许自从做了威严的大师兄后，他很久都没有这样对着一个人好好说说话了，所以话也变得比平时多了一点。

    袁归也不多问，只是面带微笑，有心无心地安静地听着。

    “比起剑冢的古剑，我们天龙剑派的七星阁主杜师叔，他铸造的剑一点也不逊色给剑冢的古董。就连师尊他们这些首座、阁座，求了许多年都求不到一柄！可是奇了怪了，他却亲自用当年梁师伯留下的唯一一道紫焰铸了‘紫焰’仙剑，送给岳师叔。哈哈……他以为岳师叔曾经爱过梁师伯，必会喜欢，而这样还会显得他心大还不计前嫌……殊不知他这位铸剑大师捧着宝贝白送，反而热脸贴了冷屁股，在紫月峰上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结果‘紫焰’就到了祖儿师妹手里。”

    ……

    “杜师叔平生只铸造了三柄仙剑，每一柄都是绝世好剑。除了祖儿师妹的‘紫焰’和他自己的‘太玄’之外，他还将一柄‘斩龙’传给了最看重的弟子，田玉。”

    提起这段往事，孟寒玉不禁叹息。

    他停止了回忆的思绪，不再往下说了。二人沉默了一阵，孟寒玉辞了袁归，自去卧房休息了。

    袁归吹灭了烛灯，寂静下来的屋子里随即变得一片昏暗。只有皎洁的月光从窗扉泼洒进来，悄悄染白了青石板的地面。

    袁归坐在床边，收了收乱飞的思绪。

    天龙剑派的往事他虽有些好奇，但也并没有太多兴趣，因为一个连自己的往事都忘得干净的人，还谈什么别人的往事？既然自己的过去已经随着记忆消散，不如暂时抛诸脑后，与其焦虑过去和未来，倒不如认真活在当下舒服……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沉淀休整一下自己，说不定会看到一线光芒。他想。

    袁归默默起身，踩着月光走到窗扉前，举头望向外面清澈的夜空。

    “明天，或许是个不错的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