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父与子
雪停了。 唐策长叹一声，他喃喃自语：“活在梦里吗？” “赵清，我爱的人已经不在了。可你还有机会，好好把握。”唐策抓住赵清将他扔向了那道门。 ··· 赵清睁开眼，沉睡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那四个女人。 他从轮椅上起来，转身看向唐策，眼中满是不解。 “赵清，你戴罪之身，却不思悔改，胆敢逃出‘时之终结’。而你们，姬婉瑜、莉泽罗忒、林静还有爱丽丝，竟然协助他越狱，罪不可赦！”唐策一脸严厉，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如是宣布：“我身为位面管理局现任首席执行官，在此下令，我将亲自抓捕你们！不过，我现在有些事情要解决，暂时没有时间。但是，下次见面时，我一定一定会抓你们归案。” 唐策消失了。 赵清却没来得及说出一声谢谢。 这是一场永远不会有结果的追捕。他有种预感，他和唐策再也不会见面了。 姬婉瑜看着赵清的背影，嘴角微翘，她也释然了。 “是时候离开了。”她这样想着，可是她的手却被莉泽罗忒抓着，她看到昔日的情敌对她摇头，更看到赵清向她走来。 “我毁了你的剑，怎么赔你啊？” 看着赵清褐色的双眸，姬婉瑜终于找到了一直以来自己想要的感情。 “很贵的哟。” “那我只好把自己赔给你了。” ···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司波达也和司波深雪在乡下小院里散步聊天。尽管司波达也一直笑着，但心里却忧愁。 当赵清离开“时之终结”的那一刻，篡改的历史都回归了正轨。自然，司波达也想起了那几次轮回的可怕记忆。只是，他不希望meimei看到自己忧愁。 他更不希望meimei知道，他已经拥有了100%的感情。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他拥有感情这种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司波达也很清楚，在高层眼里，他是个只关心meimei的，没有感情的机器。即使是这样的角色，他的存在已经让四叶害怕，让日本害怕，让US害怕。 事实上，这颗星球上，唯一不害怕，反而让他忌惮的，只有凤鸣院了。 对于凤鸣院，尤其是对于赵清，司波达也至今也想不到应对的办法。双方差距太大，根本就不是一个境界，一个层次。 突然，他目光狠厉起来，本和他有说有笑的meimei却突然时间静止般一动不动。 “赵清。”司波达也猛地转身，冷冷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道人，他握紧拳头，守护着身后的meimei。 然而，赵清并不在意司波达也的敌意，他只是来聊天的。 赵清一步步逼近，但司波达也没有攻击，也没有办法攻击。 司波达也突然觉得拥有了100%感情并不是一件好事，他感到了绝望。可是，他不会展现出来，他还是和平时一样面瘫。 然而，赵清看穿了达也的心思。他在距离这个日本高中生五步远的时候停下步子，至少从视觉上，压迫感可以稍微缓解一下。 “司波达也，不要紧张，我这次来是和你道别的。”赵清不意外司波达也的戒备，也不意外对方依旧戒备。说完后，他就打了个响指，然后等对方提问。 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只是对视。然而，实际上，司波达也却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那景象只持续了5秒钟，却足以让一个正常人发疯。但是，司波达也面色如常，多年来50%感情限制下的习惯让他即使有了感情也能不外露。 “你给我看了什么？” “你的最终宿命。”赵清回答的很平淡，他看了眼被定身的司波深雪，又道：“你很爱她。” 当赵清提及司波深雪时，司波达也平静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但这狠厉转瞬即逝，司波达也并不在意除meimei外其他人的想法。不过，对于赵清，司波达也还是十分谨慎的对待。要不是对方能看穿他的想法，他早就装出笑脸相迎。 赵清，他是最容易破坏司波达也兄妹和平日常的敌人。 “地狱，只要深雪不在那里，我并不会怕。” “宿命所以是宿命，有时候不仅仅是客观，还在于主观。司波达也，你只是在想为了深雪不在乎背负什么。你却从来不想如何避免这样的结果。”赵清叹了一声，微微摇头，道：“你为了深雪可以毁灭一切，可以成为恶魔。深雪对你，只会听从，从来不会反对。结果就是，你越来越偏离人之道。” “自私没有错。” “但那不是你伤害他人的理由。”赵清转身看向外面的街道，最终的谈话还是没有结果，笑了笑，无奈地说道：“罢了，我今天来就是要提醒你，现在放弃计划，还来得及。” 计划？ 司波达也不肯承认，他只是冷冷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似乎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让深雪成为四叶的下任当家。期间，其余的十师族甚至四叶内部的顽固派必然会干涉，说不定US也会，你刚好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待深雪成为当家，整改四叶，联合纵横，逐步吞掉一条、五轮，再利用暧昧关系解决七草和九岛。最终稳稳控制过度依赖现代魔法的日本，遥望大亚联合，与US一道对抗这个现代魔法最大的敌人。” “从逻辑上不通，只要有你在，我无论做什么也不会成功。” “现在我走了，你的计划最终也要破产。你还是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凤鸣院这种来自位面管理局的机构掌握了多么可怕的知识。”赵清转身，深深看了司波达也一眼，一字一句道：“掌握质量爆散的你视其他魔法师和民众为蝼蚁，同样，凤鸣院视角的你，也不过是稍微强壮的蚂蚁罢了。现在，带着深雪走，离开，归隐，一切都还不算晚。” “我无法回头。” “所以，我说了，宿命所以是宿命，不仅仅是客观，还有主观的执念。司波达也，我言尽于此，后会无期。”赵清走出小院，半空中一艘太空战舰显出身形，传送光柱落在他面前。 当赵清要迈入光柱时，他听到身后司波达也十分轻地称呼了他一声“父亲”。 赵清停住了，可是他没有转身。 “谢谢你，让我有力量保护深雪。”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我到最后也没能将你从精英论、血统论里救出来。司波达也，继续走下去，那景象就会成真，你在最下层，而深雪，在上一层。”赵清不知道司波达也刚才那话有几分真，但他所说的却都是实话。 子不教，父之过。 司波达也成长到如今这样扭曲，他也有责任。只是，人生都有遗憾，他的时间到了，剩下的事，就交给孙小美他们了，而且，唐策会做得更好吧。 “那你们凤鸣院不如直接杀了我！” “如果你认为强者就是随心所欲，胡作非为，那你还是太年轻。无论你表现的多么镇定，实际上，也不过是个中二少年。管理局做事向来按照规定，而我这样任性的，已经得到了严厉的惩罚。或者用你那恶意的思维方式来解释，凤鸣院更喜欢在你以为大功告成，一切唾手可得的时候，将你的妄想碾碎的渣都不剩。” 赵清不再理会司波达也，他进入光柱。 太空战舰快速突破大气层，眨眼间到了外太空。 赵清坐在窗边，看着蔚蓝色的地球，眼中有些感伤。他相信现在凤鸣院的力量，相信凤鸣院的理念，相信唐策的水平。他更相信这个世界的结局，司波达也必然为了深雪化身魔王，深雪也必然成为魔女，不顾一切地支持。届时，孙小美会高举大圣的铁棒将他们一扫而散。 可是，人生总有一些无可奈何，一些遗憾。他想到了那个叫“藤林响子”的女孩，那个为了他愿意背叛一切，愿意背负一切的女孩。再也见不到了，世界上，只有师父才能让形神俱灭的人回归。唐策放了他，定下永远不可能有结果的追捕。 赵清闭上眼睛，他决定将这感情埋在心底，继续和姬婉瑜她们生活，向那星辰大海前进，在各个位面旅行。 “唐策，谢谢你。”赵清暂时压制了对藤林响子的思念，在心里感谢远方的唐策。 他和唐策并没有相处多长时间，但这份恩情，赵清不会忘记。唐策放他走，少不了要被师父责怪。但最关键的是，众神会怎么看待他？ 人言可畏，即使唐策并不怕他们，但心里多少会不舒服吧？不管怎样，赵清所能做的就是和姬婉瑜她们一起重新生活，放下过去的包袱。或许，这样才不会辜负唐策的好意。 “大哥哥，你的咖啡。” 本来低头沉思的赵清却发现一杯咖啡端在桌上，却听到那久违的熟悉的声音。他猛地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名高挑的身着旗袍的单马尾女人。 “我回来了。”藤林响子笑着，还和以前那样温柔美丽。 赵清站了起来，眼中留下了泪水。 太空战舰划破空间，进行位面跃迁，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让身形俱灭的人复活。 “师父，谢谢你。”赵清心里感谢着。 最后的最后，无名原谅了他。 …… 位面管理局，首席执行官办公室，唐策看着老板椅上的无名，沉默不语。 一切都在这个人的掌握之中，唐策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等待惩罚。 “私放重犯，你就不想说什么吗？”无名停止转笔，他两手交叉托着下巴一脸平静的问道。“他是恶，他背负着罪与罚的力量，他是世界的黑暗，你放走了他，这样好吗？” 唐策拉了张椅子坐下，他拿出手机，看着里面爱人的相片，用手指轻轻触碰。 “对我们而言，时间过了一个周，但他在那梦境里，孤独地生活了183亿年。他靠着仅有的过去，靠着感情撑着。死不得死，却说自己得到了解脱。门就在旁边，他随时都可以逃走，但是，他却没有那样做。”唐策关上手机，他抬起头，勇敢的直视着无名的眼睛，质问道：“我知道，我让你很失望。身为你的一丝善念，却因爱生恨，堕落成魔。迁怒众生，唤陨石摧毁火星，涂炭生灵。可是，我被关起来了吗？没有！众仙家说什么了吗？没有！规则，不断完善，向善惩恶。善念怎么会作恶？一定是逼不得已！这是政治正确。政治正确？恶念怎么会悔悟？一定是伪装！这是政治正确。政治正确？” 唐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仿佛要将内心积压的不满全都说出来。 “师弟能够决定自己的出身吗？师父，你让自己一丝恶念来看情之一物的力量时，可曾考虑赵清的意愿？你对我和师弟是父亲那样的存在，可是，你管过弟弟吗？在他疯狂，在他憎恨的时候，你呢？你只是一个劲地让他做出选择。让他选择放弃情爱，让他成圣。你认为这是他要的吗？赵清贪图的是那圣人的荣耀吗？贪图的是那权力吗？上一次，他宁可死也不肯忘记。这一次，他宁可永远困在时之终结，即使他所爱之人记不得他，即使他再也看不到她们，即使他终生只能活在梦里，沉湎于过去那一点点记忆，他都不肯做出你想要的选择！” 唐策深吸了口气，他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变化了，他所在的地方不再是办公室，而是诸神议会。然而，他没有退缩，即使周围站满了神明，他依然要说出自己一直想要说的。 “善，可能会为了爱而作恶。恶，也可能会为了爱而改过。赵清所造的杀孽已经在第一次还清，他承担莉泽罗忒私自为他诞下司波达也的罪孽，也在‘时之终结’里，经历了183亿年的孤独时光而从未叛逃中得到消除。我现在很想问问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神明，赵清，何罪之有？” 诸神的面色很不好看，但他们没有反驳，只是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片死寂中，只有无名起身鼓掌，他的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他走过去，拍了拍唐策的肩膀，轻轻说道：“做的不错，确实，所谓的政治正确，是该修改了。你应该得到奖励。” 唐策的瞳孔微缩，当无名从他身边走过，他看到前面虚空中逐渐出现一个女孩的身影。 “玛格丽特……”他颤抖地走了过去，眼里噙满了泪水，将女孩拥抱。 四十五亿年的思念在这一刻决堤，唐策以为永远也不会再见到她，但没有想到，师父最终却让已经形神俱灭的少女复活了。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奖励了。 无名并没有在意身后两个人的虐狗行为，他只是笑着，大声地朝面色难看的众神宣布道：“从今日起，我不再禁止众神的感情问题。但你们必须要担负起感情的责任。赵清悔悟183亿年，刑罚已过，特赦。他所留之子，司波达也，功过入生死薄，不可区别对待。若死不悔改，则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唐策敢于挑战政治正确，勇气可嘉，其所指规则错误属实，故法外开恩，不追究四十五亿年前之事，并褒奖爱人重生。凤鸣院为赵清所创，隶属位面管理局，不予撤销，望孙小美、李志远、卫敏姗、楚十三、刘明等人能够恪守管理局规则，做好监视与最终审判司波达也，维护那位面安全的责任。诸位对我的决定，可有异议？” “无异议。” “那散会。” “诺。” 唐策抽空看了一眼师父的背影，嘴角挂着笑容。 无名，还是让他们猜不透，但有一定可以肯定。他原谅了他们对规则的挑战。 自此，宇宙继续正常运转。 如同俗套那般，我们的主角从此和所爱之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